第一章
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情绪,侯爷吩咐了,让您…安分待着。柳姑娘受了惊吓,侯爷在‘烟雨阁’陪着。今晚…您自己歇息吧。
说完,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只剩下我一个人。
对着这满室冰冷又讽刺的喜庆。
脸上的巴掌印肿得发亮,一碰就疼得钻心。
嘴里破皮的地方也丝丝缕缕地渗着血。
我走到梳妆台前。
巨大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左脸高高肿起,清晰的五指印覆盖了原本清秀的轮廓。发髻散乱,珠钗歪斜,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唯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淬了冰的深潭,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暗火。
江浸月。
我对着镜子里的人扯了扯嘴角。
一个顶替妹妹嫁进来的、不受待见的、甚至在新婚夜就被夫君当众掌掴的夫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一点点拆下沉重的凤冠,拔掉歪斜的发簪。
动作很慢,每动一下,头皮都传来撕裂的痛。
但我没掉一滴眼泪。
眼泪是给心疼你的人流的。
这里没有。
只有恨不得我死的夫君,和等着看我笑话的众人。
卸去繁重的头饰,换上自己带来的、洗得发白的旧寝衣,我才感觉活过来一点。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
从早上被塞进花轿到现在,滴水未进。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我拉开门。
门口守着两个面无表情、身材健硕的婆子,像两尊门神。
夫人,侯爷吩咐,请您在房内歇息,无事不要随意走动。其中一个婆子硬邦邦地开口,眼神带着防备。
我被软禁了。
就因为那个柳扶烟受了惊吓。
我扯了扯肿胀的嘴角,牵动伤口,疼得吸气:我饿了,劳烦送些吃食过来。
婆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不情不愿地去了。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端来一个托盘。
一碗冷掉的、糊成一团的米饭。
一碟蔫黄的青菜。
连片肉沫都没有。
甚至不如我在江家当粗使丫头时的伙食。
厨房就剩这些了,夫人将就用吧。婆子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站在桌边,看着那碗冷饭和烂菜叶子。
胃里空得发疼,可看着这些,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屈辱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沈烬野。
这就是你的下马威
为了你的白月光,把我当成可以随意践踏的蝼蚁
我端起那碗冷饭。
没有倒掉。
也没有吃。
只是把它放在了窗台上。
然后,我吹灭了桌上那对燃烧过半的龙凤喜烛。
新房陷入一片黑暗。
我蜷缩在冰冷宽大的喜床上,裹紧薄薄的锦被。
脸上火辣辣的疼。
心里却一片荒芜的冰凉。
窗外,隐约传来丝竹管乐之声,还有女子娇柔婉转的唱腔。
是烟雨阁的方向。
他在陪他的白月光。
听着小曲,温言软语。
而我,这个名义上的侯府夫人,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顶着火辣辣的巴掌印,饿着肚子,忍受着下人的白眼和软禁。
黑暗里,我睁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