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疑!
电光火石间,我脸上的惊骇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奇异的平静。我迎着他充满杀意的目光,非但没有挣扎退缩,反而就着他扣住我手腕的力道,身体顺势前倾!
另一只自由的手,快如鬼魅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地抚上了他紧抿的薄唇!指尖带着冰凉的温度,轻轻按在他唇上那道白日里被他自己咳血沾染、尚未完全擦净的暗红血痕上。
动作轻柔,甚至带着一丝……狎昵的意味。与他扣住我手腕的凶狠力道,形成了极致而诡异的反差。
谢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中翻涌的杀意似乎凝滞了一瞬,被一丝极淡的错愕取代。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苍白而俊美的脸,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和浓烈的药味,缓缓勾起唇角。那笑容不再有丝毫怯懦伪装,像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罂粟,美丽,却淬着致命的毒。
夫君说笑了。
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沙哑,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进他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甜蜜,渺儿只是……想看看,您这副病骨支离的皮囊下……
我微微偏头,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冰冷的耳廓,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吐出的却是最锋利的刀刃:
……到底还藏着多少……能拉人一起下地狱的力气
我的指尖,依旧轻轻按在他的唇上,带着那抹属于他的、冰冷的血迹。而袖中那根涂抹了引毒药粉的银针,借着身体的遮挡和这暧昧诡异的姿势,正悄无声息地、稳稳地抵在了他心口要害之处——**膻中穴**!
针尖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寝衣,清晰地传递过去。
谢砚扣着我手腕的力道,没有松,反而更紧了一分,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中,汹涌的杀意却奇异地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更加幽邃、更加危险的暗流。他紧抿的薄唇,在我指尖下,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猛兽锁定猎物时,无声的宣告。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他喉间逸出,带着病气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冰棱撞击:
那夫人……可要……看仔细了。
四目相对,鼻息可闻。杀机与暧昧在昏暗的帐幔内无声地交织、拉扯、沸腾。他扣着我命脉的手,我抵着他心脏的针。我们像两条在深渊边缘抵死缠绕的毒蛇,都想将对方拖入地狱,却又在冰冷的试探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
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死寂中——
哗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外间传来!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音和侍女惊恐的尖叫!
不好了!走水了!库房那边走水了——!
尖锐的呼救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这一声惊呼,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死寂!
谢砚扣着我手腕的力道猛地一松!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冰冷锐利的杀意被一丝极其短暂的惊疑取代,随即迅速沉入更深的寒渊。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但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心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再次爆发出来,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病态的潮红。
咳咳……咳咳咳……
他用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再次渗出刺目的鲜红,身体在锦被中痛苦地蜷缩。
我心中警铃大作!走水库房时机如此之巧是意外,还是……针对他,或者……针对我
几乎是同时,门外响起了纷乱急促的脚步声和老嬷嬷惊惶的呼喊:世子!世子您怎么样外面走水了!快!保护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