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个三五年学不到精髓。
他转身将相机递给苏瓷,手指却在快门键上停留了一瞬,不过,明天寅时来帮忙揉泥。
苏瓷握紧相机,窑炉余温尚存的热气扑在脸上,竟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掌心的温度。远处,周明的越野车大灯刺破晨雾,引擎声由远及近。而此刻的青瓦窑里,两簇跳动的火苗,正悄然点燃传承的希望。
寅时的云栖村还浸在墨色里,苏瓷裹紧外套踩着露水往青瓦窑走。远远地,她看见窑顶飘着一缕青烟,程砚的身影立在火光前,像尊被火光照亮轮廓的青铜像。
来了
程砚头也不回,手里的木杵正重重砸向泥堆。苏瓷走近才看清,那泥料已被反复捶打至油亮,表面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揉泥讲究‘三光’——
手光、盆光、泥光。
程砚将木杵递给她,试试。
我攥着粗糙的木杵,使出全身力气砸下去。泥块却像有生命般弹起来,溅了满脸泥浆。程砚伸手扶住我的手腕,力道沉稳:不是蛮力,要顺着泥性。
他的手掌带着常年与泥土打交道的茧子,温度透过衣袖传来。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天际时,我终于揉出了第一团合格的泥料。望着泛着温润光泽的泥团,我忽然理解父亲日记里写的
泥土会说话。可这份喜悦很快被现实击碎
——
窑厂仓库里,积压的青瓦堆得比人还高。
上个月接的订单又退了。
程砚擦拭着窑铲,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他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红字刺痛我的眼睛。现代化建材厂生产的琉璃瓦不仅价格低廉,还打着
永不变色
的噱头,传统青瓦根本没有竞争力。
我翻看手机,短视频平台上满是
沉浸式盖房
的视频,却没有一个镜头给青瓦。李阿公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来,浑浊的眼睛盯着堆积如山的青瓦:当年,这窑可是养活了整个村子……
现在年轻人都去城里了,谁还学这又脏又累的手艺。
程砚突然开口,指尖摩挲着窑壁上斑驳的图腾,就连我收的徒弟,上个月也去送外卖了。
我想起在仓库角落看到的年轻面孔
——
十七岁的阿明,本该在教室里读书,却为了贴补家用在窑厂搬瓦坯。阿明,你想学烧瓦吗
我试探着问。少年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姐,学这个……
能有出路吗
暮色四合时,李阿公邀我去他家喝茶。老式八仙桌上,粗陶茶壶冒着袅袅热气。丫头,尝尝这‘青瓦雪’。
老人将茶碗推过来,茶汤清透,浮着几片嫩绿的茶叶。
知道为啥叫这名儿不
李阿公指了指窗外的青瓦窑,当年烧窑人夜里守窑,就着月光摘茶树上的雪芽,用窑火煮茶。这茶,得配着青瓦的魂儿才香。
我啜了口茶,苦涩中带着回甘。李阿公从樟木箱底翻出泛黄的族谱,指着其中一页:程家祖辈,就是给紫禁城烧金砖的窑匠。传到现在,就剩小砚一个独苗了。
可现在根本没人要青瓦……
我忍不住说。老人却笑了,皱纹里盛满岁月:当年铁路修通时,马车夫也说自己要饿死,结果呢
他的话让我想起父亲日记里的另一句话:老手艺要活,得跟着时代变。
回到窑厂,程砚正在修补破损的瓦坯。我盯着他手边的工具,突然灵光乍现:我们办个青瓦艺术展吧!
见他疑惑的眼神,我继续说:把青瓦做成艺术品,挂在美术馆、民宿里,让更多人看到它的美。
异想天开。
程砚头也不抬,青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