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反复输液留下的青紫针孔。
无名指上,婚戒早已取下,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比周围皮肤更白的戒痕。
陆靳言的视线死死锁在那圈戒痕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哆嗦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只手,想要握住那点微弱的冰凉。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混蛋……是我眼瞎…是我该死!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悔恨几乎将他撕裂,给我一个机会……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们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倾家荡产我也治好你!我们……我们重新开始……
他说着,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似乎立刻就要去安排一切。
就在这时,林晚终于动了。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看向跪在床前的男人。
那张曾经让她痴迷、让她痛苦绝望的英俊脸庞,此刻被泪水、痛苦和崩溃彻底扭曲,狼狈不堪,再无半分昔日的从容矜贵。
她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怜悯。
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抽离。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却又令人厌倦的陌生人。
她微微张开苍白的嘴唇,气息微弱,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清晰得如同冰锥凿进陆靳言的耳膜:
陆靳言……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冰冷。
迟来的深情……
她的唇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又嘲讽,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比草都贱。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陆靳言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反复切割、研磨。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所有的动作、所有的乞求、所有疯狂的补救念头,都被这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八个字,彻底冻结、粉碎!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是啊……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亲手将她推向深渊。
如今她已油尽灯枯,行至末路,他这迟来的、廉价的情深意重,除了让她觉得恶心和可笑,还有什么意义
他回来,不是为了救她。
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那点可怜的、被背叛感和愧疚感折磨的私欲!
为了减轻他自己的痛苦!
陆靳言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他维持着那个想要触碰她的姿势,僵在那里,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
脸上所有崩溃的情绪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洞穿、被彻底否定后的死灰般的绝望。
……呵……哈哈哈……
一阵低沉、沙哑、宛如鬼泣般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断断续续地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笑着笑着,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绝望的呜咽。
他猛地垂下头,额头重重地、一次又一次地磕在冰冷的床沿铁架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林晚没有再看他一眼。
巨大的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水,席卷了她残存的意识。
眼前陆靳言崩溃的身影开始模糊、旋转,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病房惨白的光线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她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快要炸裂的疼痛。
身体的温度似乎在迅速地流失,指尖冻得发麻。
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彻底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在意识完全沉入深海的前一秒,她感觉到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