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乎熄灭的光。市中心医院……离这里有几十公里。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记下了上面的联系电话和地址。
4
试药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透,我就登上了开往市区的第一班长途汽车。破旧颠簸的车厢里弥漫着汗味、汽油味和劣质香烟的味道。我紧紧抱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我的身份证、高中毕业证复印件和仅有的几件换洗衣服。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倒退,从熟悉的破败小镇,逐渐变成宽阔的马路和高耸的楼房。心,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一半是未知的恐惧,一半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市中心医院庞大的建筑群在眼前展开,像一座冰冷的白色迷宫。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穿着白大褂的人步履匆匆,病人的轮椅和担架车在光洁的地面上无声滑过。压抑感扑面而来。
药物临床试验中心在住院部后面一栋相对僻静的副楼里。走廊光线有些昏暗,墙壁是单调的灰白色。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挤着十几个和我年纪相仿或稍大一些的年轻人。大家沉默地坐着,气氛沉闷而压抑,只有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相似的茫然、窘迫和对金钱的急切渴望。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淡漠眼睛的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表格。他例行公事般地讲解着试药项目的流程、可能的风险(说得极其简略模糊)、以及……丰厚的报酬数额。当那个数字从他嘴里报出来时,我清楚地听到旁边一个男生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确实是一笔足以解决我燃眉之急的巨款。
自愿参加,签知情同意书。后果自负。
医生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像在宣读一份产品说明书。他把表格和笔分发下来。
我低头看着那份密密麻麻印着专业术语的知情同意书。那些关于肝肾功能损伤、未知过敏反应、甚至可能危及生命的风险条款,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握着笔的手,指尖冰凉。
学费……通知书……离开这里……
这几个词在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碰撞。最终,它们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倒了所有的恐惧。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消毒水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神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平静。笔尖落下,在受试者签名那一栏,用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许念。
签完字,我们这一批人被带进一间更大的观察室。里面排列着十几张简易的躺椅。护士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动作麻利地给我们每个人手臂上绑上压脉带,消毒,然后,将一支装着淡黄色透明药液的注射器,精准地刺入静脉。
冰凉的液体缓缓推入血管。
起初是细微的针刺感,很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开始在血管里蔓延,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头开始发晕,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胃里一阵阵翻搅,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心跳变得又沉又快,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闷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手脚却一阵阵发冷。
我躺在冰冷的躺椅上,紧闭着眼睛,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对抗身体里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观察室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单调滴滴声,以及旁边有人抑制不住的、痛苦的干呕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眩晕感和恶心感稍微退去了一些,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沉重感却更清晰了。护士过来记录了一次生命体征,又给每人发了一个小塑料杯,里面是几颗白色的药片,要求立刻服下。
我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端起塑料杯,和着护士递过来的温水,艰难地将那几颗苦涩的药片吞了下去。喉咙干涩发紧,药片卡在食道里,带来一阵灼烧感。
去卫生间留尿样,然后回位置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