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庐(二)
“此事颇有进展。
”祁子钦将她带进百草庐,不必说也知是花茶坊一事。
暗门轻启,只见榻上斜倚一名女子。
她指尖虚搭在香炉旁,漫不经心地拨弄浮香,每一下动作都十分迟缓。
令知荷走近,方才看清她面色苍白,呼吸透着说不出的倦怠。
偌大的药铺怎就她一个病人,掌柜的去哪儿了。
令知荷四处环顾不见他人,就问:“这百草庐的主人……”她声量不大,浮香旁的女子听得清楚,缓缓转过头,细声道:“这儿呢,祁公子将人带来了。
”女子身形纤薄如风中柳,面露病态,却是这百草庐的主人,她起身拖一把椅凳要给令知荷,后者连忙过去接,不经意触碰,只觉此人指尖冰凉,定是着病了。
女子名为“闻凇”,于数日前与祁子钦相识。
三人围案落坐,知荷并未急着切入正题,先是询问道:“这百草庐遭此横祸,究竟是何人所为?”她说的是方才百草庐前地痞泼粪水一事。
闻凇朝门处一望,确定地痞撒泼走后便叹息道:“我倒也想知道,近日过小满,总觉xiong闷气短,便于这百草庐制暑shi方,日日煮藿香作茶,脾阳受损,却不想是体质寒热,贪凉所致。
”“医者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去外头招惹是非?”她说着,令知荷见她这副摸样,又少气懒言,便知事实大抵如此,那群地痞是有心惹事来了,倒不该放他们走。
令知荷余光扫过祁子钦,他此刻正望着虚空发呆,思绪不知游离到什么地方。
见此,闻凇吸一口气,又慢慢道:“他端阳前不知为何重伤昏迷在山下村口,背后被人砍了一刀,浑身被血浸透也没死,看他命大,叫人给拖了回来,伙计把他洗干净后,又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与旧伤交叠……”祁子钦本不让她说,可她仍是直言不讳。
医者素来讲究坦诚,字字句句皆是病症实情,若无端揣测,反倒显得听者心xiong狭隘。
思忖至此,祁子钦没有阻止。
他是未痊愈就忙着到花茶坊寻阿姐,一刻也不愿耽误,难怪见时气色不如从前,郎中又道他腑脏羸弱。
闻凇缓上一缓,虽是动则气短,但她仍秉持本心,要把话说清楚:“不过这两日见他,气色倒是好些,许是又去别处开了药方补身子。
”虽未曾亲眼相见,好在还算依从,拿好的汤药都服下了。
令知荷忽然唇角微扬,向祁子钦投去一笑。
见她如此,祁子钦咳嗽两声,装作没听见。
话音又绕回地痞闹事,秽物泼得百草庐门前恶臭熏天。
闻凇本就因病闭门歇业,经此一闹,怕是得关张数月。
闻凇早命伙计待那群无赖走后,将污水引入暗沟,再撒草木灰祛味,想必此刻已在清理。
闻凇既不曾沾染是非,为何引得地痞当街闹事。
令知荷继续追问,便知这群地痞是初次上门,往日虽也有无赖来无故滋事,但事端琐碎,她没有由头上报官府,时间一久便习以为常了。
“你们自溆州城到此,仅为花茶坊一事?”闻凇倒了两杯茶给二人。
令知荷与祁子钦目光相撞,俱是欲言又止。
须臾,她敛眸开口:“此事蹊跷,闻姑娘在这一带经营有些时日,可曾听闻承祐六年花茶坊行首,瑶女?”既有眉目,想是闻凇心中有数,否则祁子钦也不会多日在此周旋。
瑶女二字甫一出口,闻凇陷入片刻思索,她抬眼轻笑:“一个打听荀哥儿,一个追问瑶女。
你们这默契……”瑶女一事祁子钦并未放心上,莫非听她又提,他也记不起。
令知荷神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