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航天局阿尔忒弥斯中心的地下三层,是m国安全级别常年保持最高级别的隐秘单位之一。电梯门一打开,就能感受到丝丝寒意,空气被过滤得仿佛剔除了所有生命的痕迹,只剩下冰冷的、一丝不苟的化学气味——消毒剂、精密润滑油和高压氧混合而成的无机芬芳。环氧树脂地面光洁如镜,映照着顶灯惨白的光晕,纤尘不染。这里是绝对秩序的圣殿,不允许任何生物性的混乱存在。
高级推进器燃料系统工程师艾米丽·肖,此刻正站在A区巨大的环形燃料测试平台下方。她穿着标准的蓝色工装,微卷的棕色短发被仔细地压在无菌帽下。她抬头仰望着那些纵横交错的银色管道和闪烁着指示灯的复杂阀阵,眉头微蹙。三天前,她负责的星尘项目,在一次关键的地面模拟测试中,其中一组燃料流速的微小的数据波动,引起了她的警觉。直觉告诉她,这个波动太规律了,规律得不像是随机误差,更像是……某种人为干预的痕迹。她调取了所有的原始数据流,进行了两天两夜的仔细交叉比对,然后一个令人不安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成型——有人恶意篡改了安全阈值传感器的校准记录。究竟是谁会做这样的事艾米丽眉头紧锁,抬眼望了一下四周,摇了摇头。
艾米丽,你还在琢磨那点‘毛刺’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技术主管保罗·德雷克走了过来,他四十岁上下,面容和善,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专注神情,袖口别着深度净化小组的徽章。可能是传感器老化,或者瞬时电磁干扰。你别太钻牛角尖,报告我明天再看看。他拍了拍艾米丽的肩膀,笑容一如既往地可靠。
艾米丽勉强笑了笑,指尖在随身携带的加密数据板上无意识地滑动着。希望是吧,保罗。但是你是知道我的习惯,任何异常,总得找到根。找不到,我就一直不能说服自己。她没说的是,她怀疑的矛头,其实正隐隐指向德雷克负责维护的传感器校准系统。这份未完成的报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藏在她的工作服内袋里。
保罗·德雷克镜片后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当然,谨慎是美德。快下班了,早点回去休息。他看着艾米丽转身走向更衣室的背影,脸上那层和煦的暖意如同被瞬间抽干的水分,只剩下冰冷的、无机质的平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防护服口袋内侧,那里有一小截冰凉的、沉重的东西——一根用于校准精密陀螺仪的备用三钛合金棒材,航天级的Ti-3Al-2.5V,坚硬、致密,边缘在精密车床下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小棱角。
在国立自然历史博物馆深处,脊椎动物化石储藏库如同时间凝固的陵寝。一个霸王龙巨大的骨架在幽暗中投下森然的剪影,空气里浮动着亿万年的尘埃与岩石的气息。伊芙琳·里德博士正半跪在工作台前,无影灯冷白的光束聚焦在她手中的骨片上——那是一块来自晚白垩纪的鸭嘴龙尾椎化石,关节面上细微的损伤痕迹让她着迷。
她戴着薄薄的乳胶手套,握着一柄细如发丝的骨刷,动作稳定而精准,每一次拂动都带着近乎神圣的专注,小心翼翼地剥离着矿物结壳,让埋藏了七千万年的真相一丝丝显露。鼻梁上的细边眼镜反射着冷光,镜片后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鹰隼,似乎能穿透石化的屏障,直接与远古生命对话。宽大的白色实验袍袖口,沾染着几点赭石色的岩粉,是她与时间角力留下的勋章。
博士门口传来年轻助理研究员怯生生的声音,研究员抱着一大摞厚重的档案夹,17号坑层的古地磁数据报告……您看是否需要调整分类
伊芙琳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目光甚至未曾离开化石关节面上那条细微的、非自然的裂痕。第七页,第三段末尾。她的声音平稳得像冰面下的流水,校正系数引用错误。原始文献是卡森1987年《古地磁采样偏差分析》,不是1992年综述。错误系数导致磁极反转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