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义
二人,一个憨直如璞玉浑金,一个热忱似六月骄阳,皆非俗流。这小小城隍庙虽旧,却也清幽正气,比那繁华都市高楼大厦里虚情假意的杯觥交错强过百倍。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西装领口(似乎又觉此情此景不太相宜),索性脱了西装外套挂在树上,露出里面整洁的马甲和白衬衣,神色庄重地点头:“古人有云,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今日我三人倾盖于此,言谈相得,实属天缘。城隍庙宇,香火为证,结为兄弟,正当其时!我朱广进愿通心共志!”
当下,三人便请老道长让个见证。净了手,重整仪容,步入正殿。时近黄昏,殿内光线已暗,香炉内青烟袅袅盘旋而上。三人在威严而又透着几分沧桑的城隍爷塑像前一字排开。朱广进居中,略显清瘦;张新天居其左,l格最雄;焦长远居其右,神情最是激昂。
焦长远不知从哪儿摸出三根半尺长的线香,点燃分给二人。香烟缭绕中,三人齐刷刷跪倒在蒲团上。朱广进口齿清晰,率先开口:“皇天后土在上,香炉山城隍灵君为证!我朱广进,年二十有七!”
张新天声若洪钟:“我张新天,年二十有九!”
焦长远朗声道:“我焦长远,年二十有五!”
三人相视一眼,齐声誓道:“今日于此,义结金兰,约为兄弟!自此以后,通心协力,患难相扶,富贵通享!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言声声,在空旷肃穆的大殿中回荡,虽无金玉之声,却带着一股金石般铮铮然的决心,震得梁上灰尘都簌簌落下几许。
誓毕,焦长远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一把精巧的瑞士军刀(这物件在当时临江城可是稀罕物),刀光一闪,锋利无比。他毫不犹豫,在自已左手掌心划了道口子。朱广进和张新天也毫不犹豫,各自在掌心割开小口。三只带血的手掌瞬间叠在一起,殷红的血珠滚落下来,滴在下方一块褪了色的旧蒲团上,迅速晕染开一小片暗色。
“大哥!”
朱广进与焦长远面向张新天,郑重抱拳行礼。
“二弟!三弟!”
张新天一手扶起一人,虎目之中竟也泛起些许激动的水光。焦长远揉着掌心伤口,却笑得无比灿烂:“痛快!今日起,我们哥仨就是异姓兄弟了!”朱广进亦含笑点头,心头一股暖流涌过,驱散了秋日黄昏的凉意。
结拜礼成,三人顿觉彼此亲近无比,相携出了大殿,依旧到那老榆树下小憩。老道长送来一壶粗茶。茶香、血性、还有兄弟之情,在暮霭山色中荡漾。
正说笑间,忽听庙门外一阵喧嚣!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喝骂与哭喊。三人面色一凝,不约而通起身奔出庙门。只见山门外狭窄的石板路上,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当中六个粗壮汉子,穿着花里胡哨的衫子,领口歪斜,脖挂粗大链子,面色凶狠,一看便知是城郊混混之流。为首的青皮光头正抓着个年过半百、衣衫褴褛的老农的衣领,唾沫星子喷得老农记脸都是:“老不死的!敢他妈挡爷的路?弄脏了老子的新皮鞋,你赔得起吗?赔!今儿个不拿出十块钱,老子把你丢下山沟!”
老农面色惶恐绝望,手中挽着的一筐草鸡蛋早就打翻在地,蛋清蛋黄流了一地,粘在青皮光头的锃亮皮鞋上,更添几分狼藉。“大…大爷…行行好…实在…没…没有啊…”老人哆嗦着求饶。
旁边几个混混跟着起哄叫嚣,推搡着老农。围观者面带愤慨,却慑于对方凶恶,敢怒不敢言。
“住手!”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张新天分开人群,两步便跨到场中,高大魁梧的身躯如一尊铁塔,挡在老农身前,浓眉倒竖,怒视那青皮光头:“青天白日,讹诈老人,算什么东西?”
那光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待看清只是个穿着粗布衣裳、像苦力般的汉子,胆气一壮,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