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谁猛地伸出一条腿。
我猝不及防,被绊了个正着。
哐当——哗啦——
沉重的陶盆脱手飞出,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油腻的碗碟滚了一地,汤汁残渣溅得到处都是。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嘈杂的饭馆瞬间安静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我狼狈地摔在地上,手掌按在尖锐的碎瓷片上,钻心的疼。
哈哈哈!哑姑摔跤啦!一个满脸横肉的脚夫拍着桌子大笑。
啧啧,可惜了这一盆好碗!另一个阴阳怪气。
丑婆娘,手脚这么笨!还不赶紧收拾干净!张婆子尖利的骂声从柜台后响起,摔碎的碗,从你工钱里扣!扣光为止!
工钱我哪有什么工钱。
我忍着掌心被割破的疼痛和满身的油腻污秽,一声不吭,挣扎着想爬起来收拾残局。
那个绊我的脚夫却还不罢休,大概酒气上头,又看我好欺负,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酒臭,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胳膊。
哑巴真哑还是假哑让爷瞧瞧……
粗糙油腻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我的脸。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混杂着巨大的屈辱和恐惧。我本能地想尖叫,想推开他。
不能!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不能暴露!
暴露就是死路一条!
我猛地低下头,身体蜷缩得更紧,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眼泪混着脸上的油污往下淌,看起来既可怜又恶心。
那脚夫的手顿在半空,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周围的哄笑声也小了些,有人嘀咕:算了算了,老王,跟个又哑又丑的疯婆子计较什么……
晦气!那脚夫啐了一口,悻悻地收回手,骂骂咧咧地坐了回去。
我依旧缩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呜咽声断断续续。
直到张婆子不耐烦地又吼了一声:嚎什么丧!还不快收拾!耽误老娘做生意!
我才像是被惊醒,胡乱抹了把脸,忍着掌心的剧痛,手脚并用地开始捡拾地上的碎瓷片。锋利的边缘一次次割破我的手指,鲜血混着油污,一片狼藉。
没人再来帮我,也没人再看我。
一个又哑又丑、胆小如鼠、任人欺凌的洗碗妇,在这混乱之地,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我低着头,把那些染血的碎片拢在一起,一滴滚烫的泪砸在手背上,迅速被污渍吞没。
萧烬,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把我碾进泥里,看我卑微如尘
也好。
至少在这里,痛是真实的,眼泪是咸的。
比在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做一个没有灵魂的、供你发泄恨意的玩物,要好得多。
我麻木地收拾着,心口那片空茫的寒冷,似乎比掌心的伤口更疼。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艰难而卑微地过下去。
直到京城开始流传一个更加令人心悸的流言。
起因是几个常来饭馆喝酒、消息灵通的闲汉。
那天他们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话里的惊悚。
……听说了吗宫里那位,疯了!
不是早疯了吗登基的时候,杀得人头滚滚……
不一样!这次是真疯了!为了他那个跑了的皇后!
我端着刚洗好的一摞碗,正要送去前堂,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跑了皇后娘娘跑了有人惊讶。
千真万确!不然你以为这些天满城抓人抓什么听说那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