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取着对方身上那点可怜的热量,固执地相信着这微弱的火苗足以照亮前路。
然而,风暴终究会来临。
第三章
他接到紧急任务通知时,是一个沉闷的午后。天空阴沉得如同灌了铅。电话铃声尖锐地撕裂了阁楼的宁静。他接起电话,只简短地嗯了几声,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变成一种近乎冷酷的凝重。挂断电话,他沉默地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望向窗外那堵灰暗的墙壁,肩膀绷得像一块石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阁楼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他猛地转过身,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直直地刺向我:阿富汗,坎大哈。明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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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大哈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那是新闻里每天都能听到的、冲突最激烈的地名之一。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不能…不去吗这问题苍白无力得可笑。
他大步走过来,双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有些疼。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苏影,那里正在发生的事,必须有人去记录。必须有人把真相带出来。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选择。他的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决,也有一丝深藏的、几乎要被那坚决淹没的痛苦。
我知道,我留不住他。就像无法阻止一支离弦的箭。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挣脱他的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颤抖:选择周野,你的选择就是一次次把自己往枪口上送!你有没有想过…想过我怎么办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苏影!他低吼一声,带着痛楚和焦灼,再次伸手想抓住我。我猛地挥开他的手,泪水决堤而出:你去!你去啊!带着你那该死的责任感和英雄主义,去送死好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让我口不择言,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割伤他,也割伤我自己。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灰败。阁楼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和他沉重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也许是一个世纪。他慢慢地、慢慢地收回手,眼神一点点沉寂下去,像熄灭的炭火。他转过身,开始沉默而迅速地收拾他的背囊。相机、镜头、笔记本、几件换洗衣物……动作机械而高效,背脊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疏离和绝望。
他拉上背囊拉链的最后一下,声音在死寂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没有再看我,径直走向门口。手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他停住了。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凝固成一个沉默而决绝的剪影。
保重。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干哑得像砂纸摩擦过木头,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回头。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又合上。
他走了。
阁楼里彻底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空气中,听着那脚步声沿着狭窄的楼梯一步步远去,最终消失在巴黎铅灰色的天空下。那一刻,世界仿佛失重。我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从臀部蔓延到全身。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如同末日,压得人喘不过气。巨大的悔恨和灭顶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我为什么不抱住他为什么不把那些伤人的话吞回去为什么要在离别时,用最锋利的言语刺向他泪水汹涌而出,却再也无法洗刷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他最后那个沉默、挺直、却带着无边孤寂和绝望的背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深深烫进了我的眼底。
后来,我无数次拨打那个永远无法接通的卫星电话。每一次,听筒里传来的都是单调而冰冷的忙音,或者无法连接的系统提示。那声音像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血肉模糊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