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透:“林清漪!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污蔑嫡母,构陷尊长,是何等大罪?!”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但细听之下,那暴怒之中,分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因为周氏的反应,太过激烈,太过失态。
“女儿所言,句句属实。”我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风暴般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父亲若不信,大可以去查!查当年给我娘诊脉开方的究竟是哪位大夫?他如今身在何处?他开的是治病的方子,还是……要命的方子?再查查,当年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尤其是那个最后‘告假还乡’的张嬷嬷,她们后来都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我每说一句,周氏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林宏远眼中的惊疑则更深重了几分。
“父亲,”我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带着泣血的质问,“我娘的死,真的只是‘病逝’那么简单吗?您身为一家之主,堂堂武安侯,难道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吗?还是说……您心中其实早有猜测,只是不愿深究,不敢深究,因为……这侯府的‘体面’,远比一个卑微妾室和庶女的性命,重要得多?!”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宏远的心上!也砸在了所有在场下人的心上!
“体面”二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武安侯府光鲜亮丽的表皮上。
林宏远被我这一连串尖锐、直接、直指要害的质问逼得脸色铁青,嘴唇翕动,竟一时语塞。他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惊怒、难堪、被戳中心事的狼狈,还有一丝被当众揭开遮羞布的暴戾,种种情绪在他脸上疯狂交织。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周氏更是彻底慌了神,她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不顾一切,将这件尘封多年、她以为早已随着柳氏埋入黄土的隐密,在众目睽睽之下血淋淋地撕开!她指着我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声音尖利得变了形:“反了!反了天了!侯爷!您听听!您听听这孽障说的都是什么话!她这是要弑母啊!她是要毁了我们整个侯府啊!快!快把这疯妇拖下去!堵住她的嘴!杖毙!杖毙了她!”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仪态尽失,如同市井泼妇。她身边的嬷嬷和几个心腹丫鬟如梦初醒,慌忙就要上前来拉扯我。
场面瞬间再次陷入混乱!
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就要上演一场血腥镇压的当口,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玩味,却又异常清晰、极具穿透力的年轻男声,突兀地从人群后方、连接着荷塘的九曲回廊上传来:
“啧,今日这武安侯府的‘家事’,倒是比南市瓦舍的戏文还要精彩几分。”
这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瞬间让所有嘈杂戛然而止。拉扯我的婆子们动作僵住,周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林宏远脸上的暴怒也瞬间凝固,转为一种错愕和难以置信的惊疑。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回廊尽头,不知何时已站着一行人。为首者,一身玄色锦袍,金线绣着低调而威严的盘龙暗纹,身形颀长挺拔。他负手而立,姿态闲适,仿佛只是随意路过。午后的阳光穿过廊柱,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衬得他面容俊美非凡,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含着三分笑意、七分深不可测的探究,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他身后半步,跟着几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随从,无声地昭示着主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整个荷塘边,死一般的寂静。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林宏远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的暴怒瞬间被惊骇和惶恐取代,他几乎是连滚爬带地疾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潮湿的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