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婉晴的脸露了出来。昔日精心保养的容颜,此刻憔悴枯槁,厚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眼下的青黑和眼底的绝望。她身上穿着一件簇新、料子却透着一股廉价感的大红色嫁衣,头上盖着一块同样劣质的红盖头,金线绣的牡丹图案歪歪扭扭。
她看着自己身上这身如同戏服般的嫁衣,又看向那扇象征着屈辱和贱妾身份的角门,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怨毒和屈辱!她猛地看向周氏,声音嘶哑如同鬼泣:“母亲!我不去!我不要去给那个老匹夫做妾!我是侯府嫡女!我是……”
“闭嘴!”
周氏厉声打断她,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怨毒,“你不想去?!你想死吗?!这是你父亲和你哥哥给你选的路!是生路!进了赵家的门,好歹锦衣玉食!总比在这府里……在这府里被人唾弃到死强!”
她猛地指向那顶小轿,如同指着一条通往地狱的通道:“上轿!立刻!马上!别逼我叫人把你绑上去!你哥哥……他已经在去吏部的路上了!别耽误他的前程!也别再给侯府……惹祸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泣血的悲鸣。
提到“哥哥”和“前程”,林婉晴眼中那疯狂的火焰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绝望。她看着周氏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怨怼和抛弃,看着钱嬷嬷那冷漠的眼神,看着轿夫们如同看死物的目光……她终于明白,自己已是弃子,是侯府急于甩脱的耻辱。
一滴滚烫的泪,混合着脂粉,从她枯槁的脸颊滑落。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最终,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她缓缓放下了轿帘。
“起轿——”
钱嬷嬷刻板的声音响起,如同丧钟。
四个轿夫面无表情地抬起那顶轻飘飘的轿子,脚步沉重地走向角门。
就在轿子即将穿过角门的瞬间!
“且慢!”
一声清越而威严的喝止声,如同惊雷般从府内传来!
只见林承泽一身簇新的五品文官青色鹭鸶补服,面色阴沉如水,带着几个气息精悍的随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看也未看那顶小轿和轿中之人,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直直射向周氏!
“母亲!”
林承泽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种决绝的冷漠,“今日是儿子去吏部述职、领受新职的日子!您非要选在今天……送妹妹出门吗?是嫌御史台的弹劾折子不够多?还是嫌太子殿下对侯府的‘恩典’不够重?!”
他刻意加重了“恩典”二字,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周氏心上。
周氏身体猛地一颤,看着儿子身上那象征着前程的官服,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怨怼和急于撇清的冷漠,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她强行咽下。她知道,儿子恨她,恨她没能护住妹妹,更恨妹妹毁了侯府名声,连累了他的仕途!
“泽儿……我……”
周氏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承泽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那顶停在角门处、如同耻辱柱般的小轿,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厌恶和决绝。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轿夫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侯府侧门也是她能走的?抬出去!从后巷角门走!别污了侯府的地界!”
“轰——!”
轿中的林婉晴,听到兄长这冰冷绝情、如同驱赶秽物般的话语,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绝望和滔天恨意,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猛地掀开轿帘,涂着劣质口脂的嘴唇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她死死盯着林承泽那身崭新的官服,如同盯着仇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诅咒:
“林承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踩着亲妹妹的尸骨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