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灾痕与人心
掉泥污,递过去。他蹲在王寡妇的婆婆身边,摸了摸老人冰凉的额头,低声安抚:“婆婆,别怕,会好的,先暖和暖和。”
这些微小的举动,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绝望的人群中漾开一丝微澜。一些村民看向周正阳的眼神,少了几分麻木,多了几分依赖和感激。昨夜那个在洪水和泥石流中背出老人、救下孩子的身影,此刻成了他们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临近中午,乡里的第一批支援才艰难地抵达——乡卫生院的张医生带着一个赤脚医生,背着两个简陋的药箱。药品极其有限,只有些最基础的消炎药、止痛片和纱布。张医生迅速检查了伤员,老蔫巴腿伤加重,需要尽快手术,王寡妇婆婆惊吓过度加上冷水浸泡,发起了高烧。几个在转移中擦伤、扭伤的村民也需要处理。
“周乡长,药太少了,尤其是退烧消炎的。老蔫巴这腿,必须送县医院,拖久了怕是要坏!”张医生一脸凝重地向周正阳汇报。
周正阳眉头紧锁。下山的路被泥石流冲毁了大半,崎岖湿滑,靠人力抬下去风险极大。他看向通讯兵(一个年轻的基干民兵):“电话打通了吗?县里怎么说?”
“打通了!县防汛办说已经上报市里了!但…但说现在全县好几个地方都遭灾了,救援力量紧张,让我们先自救,他们…他们尽快协调!”民兵的声音带着沮丧。
“自救…”周正阳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头一片冰凉。他看着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村民,看着高烧昏沉的老人,看着疼得脸色惨白的老蔫巴,一股怒火夹杂着无力感在胸腔里翻腾。
下午,钱乡长那肥胖的身影终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出现了。他穿着簇新的胶鞋(虽然也沾了泥点),披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手里还端着一个保温杯,与周围灾民的狼狈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哎呀!惨啊!太惨了!”钱乡长一上来就拍着大腿,脸上堆砌出沉痛的表情,声音洪亮,仿佛在让报告,“乡亲们受苦了!我代表乡党委政府,来看望大家了!”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周正阳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复杂。
“钱乡长!”刘老栓村长像看到救星,立刻扑过去,带着哭腔,“您可来了!房子没了!粮食全埋了!好些人受伤了!药也没有!这…这可咋办啊!”
“别急!别急!”钱乡长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天灾无情人有情!党和政府不会不管大家的!救援物资已经在路上了!”他转向身后一个乡干部,“小王,把带来的东西分一分!”
所谓的“物资”,是几箱方便面和几十瓶矿泉水,还有几条皱巴巴的旧毯子。在这几十号饥寒交迫的灾民面前,杯水车薪。
分发现场很快出现了骚动。钱乡长带来的几个“亲信”乡干部,有意无意地将相对“好”的东西(如整箱方便面、新毯子)优先分给了几个平时和钱乡长走得近、或者嗓门大的村干部及其亲属。真正需要帮助的老弱病残,如王寡妇一家、老蔫巴爷孙,只分到了几包散装方便面和一瓶水。一个孤寡老人颤巍巍地去领毯子,却被一个乡干部不耐烦地推开:“没了没了!先紧着壮劳力!你一个老棺材瓤子裹什么毯子!”
“你们干什么!”周正阳再也忍不住,一步跨上前,挡在老人面前,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救灾物资是救命的!要优先保障老人、孩子、伤员!谁给你们的权力这样分?!”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正阳和那几个乡干部身上。钱乡长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层虚假的沉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带着威压的冷意。
“周副乡长,你这是什么话?”钱乡长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分量,“物资有限,当然要分轻重缓急!村干部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