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1)
浓得化不开的雾气,阴魂不散的布满了整个京城。
空气沉闷,吸进肺里带着一股腐朽铁锈般的腥甜,压得人喘不过气。
夜晚的朱雀大街一片死寂,只有更夫的梆子声空洞地回荡,敲一下,便好似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阴影里蠕动。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声音嘶哑发颤,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尾音被黑暗吞噬得干干净净。
沈青黛提起洗得发白的靛蓝旧布裙,加快了脚步。
越往前进,那股铁锈般的腥气愈发浓烈,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带着某种令人胆寒的恶意。
她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地捻了捻,触到藏在袖口深处几根冰凉的针尾,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却压不住心头那沉甸甸的寒意。
流言早已像瘟疫般爬满了京城的每一条砖缝——人心污浊,可生妖孽。
先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好端端在绣楼赏花,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玉人,指尖还拈着一片未绣完的花瓣。
再是位高权重的李阁老,当街癫狂,力大无穷撕碎了两个家丁后,口吐献血被仆人带回府中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太医院的门槛在这段时间都快被踏破了,方子开了无数,却只换来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和满城愈演愈烈的恐慌。
浊气,乃死者不甘之气所化,一般来说人去世后魂魄会经过忘川进入地府轮回,少有浊气残留世间,剩下的浊气也会被城中的镇物所净化。
但最近不知为何,整个京城浊气越来越重,普通人似乎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沈青黛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来到了是户部侍郎陈大人府邸的后门。
陈家小姐,昨日显了那“石僵”之症的前兆,指尖发硬,眼神僵直。
陈府管事白日里偷偷寻到她这个在城南小药庐里勉强糊口、无人问津的低阶医女,病急乱投医,许了重金。
“吱呀——”厚重的后门在她靠近时悄然打开一道缝,露出管事那张惨白惊惧的脸,眼窝深陷。
“沈姑娘,快!快请!小姐…小姐的症状更严重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青黛心下一沉,闪身而入。
空气里那股腐朽的腥甜骤然浓烈了十倍,粘稠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沉沉地压在五脏六腑之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无数怨念沉淀发酵后的污浊。
她强压下翻腾的胃液,跟着管事疾步穿行在死寂的回廊里。
灯笼的光晕昏黄黯淡,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绣楼闺房,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
陈夫人瘫软在床边的绣墩上,哭得几乎晕厥。
纱帐半掩,昔日娇艳的陈家小姐陈玉婉直挺挺躺在锦被中,肩膀下的躯体,已完全变成了暗沉的玉质,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玉化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越过肩膀,向上蚕食。
少女美丽的脸庞僵硬着,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微微转动,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极致恐惧,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柔软的脸颊。
沈青黛瞳孔骤缩。
是浊气入体…这浊气,比她预想的更凶、更厉!那弥漫的浊息几乎凝成实质,丝丝缕缕缠绕在少女玉化的肢体上,贪婪地吮吸着残余的生机,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污秽的粘腻感。
“都退开!”她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陈夫人撕心裂肺的呜咽。
再顾不上其他。
沈青黛一步抢到床前,深吸一口气,压下xiong腔里翻腾的浊息带来的烦恶。
拿出袖中的金针,针尖在烛火下跳跃着一点微弱的光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