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案(2)
一丝决绝。
她眼中的混乱和痛苦渐渐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清明。
“殿下,”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沉稳,“青黛明白了。
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这真相,我追定了。
沈家的清白,我要;这背后的阴谋,我也要揭开!至于其他……”她顿了顿,目光如淬火的利刃,直刺萧景珩眼底深处:“我只信眼前所见,只问此刻本心。
殿下今日之言,青黛记下了。
希望他日真相大白之时,殿下能言行如一。
”这不是完全的信任,更像是一种带着审视的盟约。
她押上了自己的一切,赌他萧景珩的“道”,赌他口中的“对错”。
萧景珩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只有一片沉凝的郑重。
他微微颔首:“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就在这时,一阵更猛烈的风猛地灌入半开的窗户,将桌上那本泛黄的卷宗“哗啦”一声吹开。
烛火疯狂摇曳,光影在两人脸上剧烈晃动,如同鬼魅起舞。
萧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护住即将熄灭的烛火。
风雨如晦,阴谋的网,似乎比他们想象的,编织得更加紧密和残酷。
但此刻,站在烛光边缘的两人,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但追寻真相的脚步,已无法回头。
摇曳的光线下,卷宗被风翻到了某一页,上面赫然是当年涉案宫人的名单,其中一个名字被朱砂笔圈出,旁边批注着几个小字:“已故,失足落井”。
“看这里!”萧景珩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紧迫。
沈青黛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落在那被朱砂笔圈出的名字和冰冷的批注上——“已故,失足落井”。
又一个可能的知情者,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深宫的水井里,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只留下这轻飘飘、带着浓重欲盖弥彰意味的五个字。
名单上的名字仿佛扭曲起来,化作一张张无声控诉的鬼脸。
父亲的宽和笑容,母亲最后将她塞入柜中时绝望而温柔的眼神,家丁惊恐的呼号,官兵粗暴的踢打……还有那些她未曾亲见,却早已在噩梦中重复了千百遍的血腥画面,瞬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将她死死淹没。
“失足落井……”她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淋淋的讽刺。
皇权之下,人命如草芥,一句“意外”,就能轻易抹去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掩盖所有肮脏的真相。
那她沈家满门呢?是否在皇帝眼中,也不过是几笔可以随意勾销的“意外”?连日来的精神高度紧绷,对真相的渴望与恐惧交织,对萧景珩身份的复杂猜疑,以及此刻这赤裸裸的、昭示着权力血腥獠牙的证据……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在这一刻,彻底断裂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支撑着她挺直脊背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沈姑娘!”萧景珩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住她。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手臂的瞬间,沈青黛却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没有寻求支撑,也没有跌倒。
仿佛溺水之人本能地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寒冷至极的人寻求一丝温暖,她猛地向前一步,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投入了萧景珩的怀中。
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