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忆芝在临时安置点待到了第四天。
第一天,直升机在头顶反复盘旋,空投了不少大件物资,又将伤员陆续转运至县里的医院。
第二天,大家的情绪逐渐稳定。
她跟着村干部一起清点、分发物资,记录每位被安置人员的基本情况。
第三天上午,多架无人机飞抵村小的操场上空,送来数十个小包裹。
村干部早早通知了所有人,大家纷纷从教室走出来,对着摄像头挥手、打招呼,好让几天未见的亲人们放心。
除了道路仍未抢通,暂时无法撤离,这里各方面都已稳定下来。
通信恢复,补给正常,饮食、衣物、药品也逐步充足。
她的手机丢了,很多人的手机都泡坏了。
靳明让基金会在当地采购了一批备用手机和电话卡,用无人机送了进来——千元上下的普通款式,两百台。
他发信息解释:【先凑合用,现在不好搞特殊,等回北京再换新的。
】第四天,他从北京飞到了最近的机场,又坐了四个小时的车,抵达回头湾县的县府驻地。
路不通,去她所在村子的那条县道,山体塌方,道路断裂,正在没日没夜地抢修。
目前只能依靠直升机和无人机送物资,他没法过去。
但他不愿再离她太远。
她劝过他不用来。
他说,“不来我睡不着。
”她回他,“你来了,也还是见不到我。
”他说,“那还是不一样的。
”她问,“公司你不管啦?”他气得发笑,“公司没我就不转?那我这么多年白干了。
我还不能休个假?”她也笑,“有去灾区休假的吗?”他赖皮,“哎,以前没有,现在这不就有了。
”于是他就来了。
那天晚上,她帮忙做完新一轮的物资清点,回到村小,已临近午夜。
安置点很静,偶尔有一两声小孩子的啜泣,也很快被安抚下去。
她在水房洗漱完,拎着脸盆刚走到楼梯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他。
“睡了吗?”“还没。
这么晚了,你也还没睡?”“出来一下。
”他这话,像是上次提前结束出差,直接来她家门口叫她开门。
她心里一动。
立刻顺着楼梯跑下去,一直跑到操场中央,四下看,却空无一人。
“我出来了,你在哪?”她压低声音问。
他听着她一连串的脚步声,和微微的喘息,无声地笑了。
“往东边上山看。
”她愣了愣,费劲地分辨出方向,抬头望去,“东边有什么?”夜色沉沉,山的轮廓像墨染的剪影。
就在东边山腰处,有一束若隐若现的光,一明一暗地跳动着。
那是车子的双闪,像一颗遥远的心脏,正在为她跳动。
她怔怔地看着,手机握紧了,心跳竟也慢慢跟着那束光同步起来。
“双闪,是你吗?”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不敢相信的惊喜。
“嗯,有一条荒废的山路,最多就到这,县里的人告诉我的。
”他的声音静静地,很近,好像就站在她身后。
她在操场边的简易看台坐下,他那边车灯调成了远光——像是替她照亮。
“现在还是雨季,你离得那么近,多危险呢。
”她心里很宁静。
不管现在能不能见到他,好像都没关系了。
“你还担心我呢,罗忆芝抗洪小分队。
”他在电话里笑了。
她也笑了,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