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银
发现那点心叫“雪花酥”,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每次站在远处,瞧见她戴着帕子,弯腰收摊、细细擦拭木箱时,那股认真劲就叫人移不开眼。
她和他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
小丫头心思不少。
倒想看看,她到底还要变出多少花样来。
……傍晚,沈钰清点完银钱,走进酿房,轻手轻脚揭开最角落那一缸酒的封布。
一股幽幽的、带着淡淡麦香与米甜的气味扑鼻而来,与清甜米酒不同,这缸黄酒香味更沉更醇,收敛却有劲。
她小心拨开酒面浮起的薄膜,拿干净瓷勺舀了一勺放在掌心。
“颜色比前几天更深了……”她轻声道,“看起来已经完成第一次主发酵。
”她将酒液倒入一只小盅,靠近细闻,又蘸了一点在舌尖。
“嗯,酸度略高,要再调点甜曲。
”沈钰微微皱眉,从角落搬出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着她亲手试配的“增香曲”。
那是她参照前世实验记录,特意将糯米晒至半焦混入艾叶,改良了这时代常见的“红曲”,不仅保留了酒香,还能增加“暖香回甘”。
她小心掂量着撒入一小撮。
“再多三天,应该能转熟香型。
”沈钰翻开笔记,记录下这次温度、湿度和曲比例。
除了改良酒曲,她还试着酿制不同口味和功效的酒。
比如那缸靠窗的清酿,便是她这几日的新尝试。
与常见米酒不同,那缸酒里加入了她晾干的桂花、玫瑰花瓣,还有少许竹叶青汁。
她记得前世调果酒时用过类似配比,不仅能提香,还能去腻清热。
如今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只喝浊酒,不讲口感层次,她若能调出一款“女子也爱喝的花酒”,说不定能另辟蹊径。
酒缸旁是一小坛初滤出来的澄清酒液,色如浅琥珀,微泛粉光,光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取了一小杯,细细品了一口。
“入口柔和,花香还不够持久……”她轻声自语,又翻开笔记补上一行。
这酒她打算不急着卖,而是先嵌入甜品中试水。
她已经想好了名字——“花影清酿”,像极了初夏微雨时分,竹下斜风拂花的味道。
她想拿它做成软心酒酥,包在自己做的小点心里,当茶食卖,也当赠礼送人。
沈钰走到另一口缸前,揭开封布,扑面而来的却是更浓郁厚实的香气。
这是她另一个尝试,用的是黑糯米与龙眼、枸杞、陈皮同发酵的底料,颜色深如墨玉,缸口浮着一层浅浅的气泡,隐隐带出一丝药香。
“夜养露。
”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这不是用来佐餐的酒,而是一款她想做给长辈、为苦劳人熬夜伤身者准备的温补酒。
她想起了前世的那些配方:药酒往往烈而燥,重而厚,很多人喝不惯。
但如果她能用糯米的温润中和药材的燥热,让这缸酒温和养胃、不刺喉,甚至能帮助入睡。
沈钰用细竹签搅动酒液,小心掂出一瓢,落入小盅中。
酒色浓如乌檀,香气却不是传统的浓重熏蒸,而像夜雨之后的老木房,带着淡淡的温热与木皮清香。
龙眼的甜、枸杞的润、陈皮的提气感全都裹在其中,若有若无。
“发酵第六日,药香渐稳,入口微涩……再养十日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