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或面露惧色,心中一片冰凉。再抬头看向珠帘后的高太后,又瞥见年幼的赵煦——那少年郎紧抿着唇,眼中神情好似被朝堂上肃杀的氛围惊吓到,却终究一言不发。
“哈!”章惇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愤,“好一个‘君子群起’!尔等可知,先帝夙夜忧劳,荆国公呕心沥血,才换来今日国库充盈、边关稳固!如今尔等一句‘祖宗之法’,便要尽数推翻?”
“尔等皆忘?景祐以降,国势渐颓。府库虚耗,三司告匮,漕运疲敝,而冗官益众;边饷日增,民力凋瘁,田赋不均,兼并之风炽。”
“夏贼桀骜,元昊僭号,延州烽火连年,关中震恐;契丹挟盟,增币求地,岁输金缯,而北顾之忧未解。将士惰于久安,兵甲朽钝,寨堡空虚,边吏讳败为功。”
滴滴泪水滑落章惇的面容。这个早年喜爱游侠之事,行事作风颇为轻浮的男子,甚至不甘心科举落后于同族侄子的名次,毅然决然三年后又考了一次。
今日却显得悲愤万分。
“河决商胡,中原为泽,流民百万,饿殍盈途;东旱蝗,江南水潦,赈济无方,盗贼蜂起。”
“仁宗之世,德化洽于四海,而弊政积于庙堂。文武解体,财力殚屈,此荆国公与我等随先帝所以奋然欲变者。”
“你,还有你们,蝇营狗苟,枉谈国事!”
司马光倔强抬头,硬声道:“胡说八道,嘉佑之治德祐千古,子孙行之必可国富民强,都是你等蛊惑先帝篡改祖宗制度,毫无圣人弟子仁义之心,所制酷吏之法,早该废除!”
“太后容禀!”
不甘心的失败者转向珠帘,声音掺了砂砾般粗粝,“先帝临终前攥着臣的手说……”喉头蓦地哽住。那日官家的手明明已经冰凉,却还死死扣着他的腕子,指甲掐进肉里渗出血来,“他说‘新法…新法…’”
“大行皇帝说的是‘恶法害民’!”司马光暴喝怒吼,额角青筋如蚯蚓蠕动,“元丰八年七月初三,老臣在病榻前亲耳所闻!”
“你放屁!”章惇双目赤红,腰间玉带“啪”地断裂。他扯开前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那是熙河开边时中的西夏冷箭,“先帝若悔,怎会在臣出征前赐这柄天子剑?”
剑光出鞘三寸,满殿惊呼,只见那是殿外惊雷光芒劈射章惇的脸上手上,可他手中却空无一物,却仍旧作手握利剑状。
高太后霍然起身,翡翠念珠“哗啦啦”散落一地:“反了!反了!殿前武士何在?”
极端的压迫氛围让大殿上的朝堂众臣几欲无法呼吸,实在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锁住这个疯子!
赵煦剧烈咳嗽几声,苍白手指死死抠住龙椅扶手。章惇望见少年郎袖中滑出的半张纸片,上面早已被覆盖了内容——墨迹被冷汗晕开,像团化不开的血。
“哈…哈哈哈!”章惇再次仰天癫狂大笑,笑得眼角迸泪,“好一个众正盈朝!当年荆国公饮冰卧雪推行新法时,你们在洛阳赏花赋诗;西贼叩关,辽使逼岁币,你们倒会拿大宋江山殉了圣贤书!”
惊雷再炸,电光劈亮他手中空无一物的长剑。
“君子且殉道为国!”司马光闷头撞向蟠龙柱,却被范祖禹死死抱住。人们哀嚎声与雷声混作一团,吕公著颤巍巍举着笏板要砸章惇,魏徵的谏言落在地上在风里哗哗乱翻,已不知道翻到了哪一页。
“异日安可奉陪吃剑!”
章惇的怒吼压过所有嘈杂。他反手掷剑,剑锋“嗡”随着惊雷地钉入司马光脚前三寸。
雨,终于倾盆而下。
高太后颤抖的手指指着章惇:“拖下去…拖下去!”
却见那疯子自己转身走向殿外,无视周围扑上来的御龙诸直,暴雨瞬间浇透紫袍。他最后回望一眼——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