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的沉凝威压。深潭般的黑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语无伦次的王氏,那目光里蕴含的森然冷意,让王氏剩下所有狡辩的话语瞬间卡死在喉咙里,化作惊恐的倒抽冷气声。王夫人,沈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泉水的流淌,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平静,你在质疑本将军的记忆还是在质疑,本将军该不该认得十年前,用自己的命替我挡下北狄冷箭的恩人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恩人二字,重重砸在每个人心头。
尚书府跟着王氏闯进来的几个仆役,脸色瞬间煞白如纸,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沈府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家丁,此刻也全都噤若寒蝉,看向楚清漪的目光里充满了惊疑和难以置信的敬畏。替嫁顶罪贪慕虚荣这些王氏强加在楚清漪头上的污名,在沈巍这石破天惊的宣告和那道狰狞的箭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甚至……愚蠢至极!
王氏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沈巍那平静话语下蕴含的恐怖压力,和他提及北狄冷箭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凛冽杀机,让她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下场绝对比死还难看。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冰冷湿滑的石地上,华丽的裙裾沾染了污泥也浑然不觉,只剩下满眼的惊恐和彻底的绝望。
沈巍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施舍给她。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楚清漪身上。看着眼前女子苍白如雪的脸颊,湿透的发丝黏在额角,纤细的身体在湿冷的空气中微微发着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巨大的茫然、震惊,还有一丝劫后余生却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脆弱。
他眸底的冰寒似乎被这脆弱融化了一丝。那只刚刚撕开她嫁衣、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此刻却以一种近乎轻柔的动作,将滑落到她肘部的湿透嫁衣袖口,轻轻拉了上去,勉强遮住了她暴露的手臂和手腕上那瓣小小的红莲。然后,他解下自己披在一旁石栏上、同样被水汽濡湿的外袍。
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皂角气息的宽大墨色外袍,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裹住了楚清漪冰冷湿透、狼狈不堪的身体。布料微沉,却奇异地隔绝了刺骨的寒意和那些针扎般的窥视目光。
来人。沈巍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不带丝毫情绪,却有着绝对的权威。
属下在!两个反应最快的沈府亲卫立刻上前,单膝跪地。
送夫人回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瘫软如泥、抖成一团的王氏,以及那群噤若寒蝉的尚书府仆役,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厌弃,至于尚书府的人……‘请’出去。告诉楚尚书,他送来的‘礼’,本将军收下了。改日,必当亲自登门,好好‘道谢’!
道谢二字,他咬得极重,如同冰珠迸裂,让瘫软的王氏又是一哆嗦。
是!亲卫肃然应命,动作迅捷却异常小心地半搀扶起依旧处于巨大冲击中、反应迟钝的楚清漪,为她拢紧那件宽大的外袍,将她密实地护在中间,转身便走。
不……将军……我……王氏像是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想扑过去解释什么,却被沈府家丁毫不客气地架住胳膊,如同拖死狗一般,粗暴地拖拽着向入口方向而去,凄惶的哭喊和求饶声很快被隔绝在浓重的水汽之外。
温泉池畔终于恢复了它该有的静谧,只剩下汩汩的水流声和弥漫的白色雾气。
沈巍独自站在温热的池水中,水珠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落。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那道旧疤时微凉的、带着生命搏动的触感,以及……更久远记忆中,那瘦小身体挡在箭矢前时迸溅出的滚烫热血。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硫磺味的湿热空气。十年生死茫茫,血火刀锋间辗转,他从未想过,还能以这种方式,找到当年那个用命点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