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钥匙,去银行,取属于你的东西。
身后传来赵大海的骂声,越来越近。我拐进巷口,看见墙根下有个破箱子。我缩进去,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
雨越下越大,我摸出怀里的纸,借着闪电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地址——市工商银行,3号保险柜。
铁盒。
我想起来了。父母去世前一周,父亲带我去过银行,说要给我存嫁妆钱。
那时我嫌麻烦,说等我结婚再存,父亲却认真地说:小雨要永远记得,这世上最靠得住的,是自己手里的东西。
赵大海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我裹紧湿透的外套,轻声说:爸,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悠长而清亮,像某种预言。我望着巷口延伸向远方的路,在雨幕中,那条路仿佛铺满了星光。
2
暗巷里的微光
我在巷口的破箱里蜷了整整一夜。
雨停的时候,后背已经被木刺扎得血肉模糊,左胳膊肘肿得像发面馒头。但手里还攥着那张从木盒里掉出的纸,皱巴巴纸里的市工商银行3号保险柜几个字却像烙在心里,烫得我指尖发颤。
我扶着墙站起来,巷口的早点摊飘来豆浆香,老板娘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搅着锅。
我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两枚硬币,是昨天帮赵家剥毛豆赚的。我咽了咽口水,转身往医院走。
昨晚被灯罩砸破了头,现在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得处理伤口,否则赵大海问起来,我连个借口都找不着。
市立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我眯起眼。挂号窗口前排着长队,轮到我了,医生说:外伤科在三楼,先填病历。
病历本上姓名一栏,我顿了顿。赵大海给我改过名字,说周小雨太文雅,叫赵贱妹才配当奴才。
可此刻,我鬼使神差地写下周雨——这是母亲生前总叫的小名,带着点甜津津的水汽。
医生掀开我的刘海,倒抽一口凉气:这伤...谁打的
摔的。我咬着嘴唇。医生没再追问,给我消毒时,酒精刺得我眼眶发酸。
姑娘,你这伤得打破伤风。医生递来单子,去缴费吧。
缴费窗口前,我数了数硬币,只有三块五。我攥着单子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椅子。哐当一声,引来了值班护士。
怎么回事穿白大褂的女人快步走来,声音里带着不耐烦。可当她看见我额角的伤口,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不早说
没钱。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一双赵大海穿旧的胶鞋,鞋帮裂着口,露出大脚趾。
护士愣了愣,突然笑了:我是小丽,值夜班的。她从口袋里摸出张五十块,先去缴费,剩下的...我帮你垫着。
我抬头,看见护士胸前的工牌:林小丽。我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这声小丽让我想起母亲——母亲也爱穿白大褂,总说小雨要像护士姐姐一样,给人温暖。
谢谢。我接过钱,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小丽没说话,替我挂了号,又一路护着去缴费。路过楼梯间时,我听见她压低声音:刚才那老头是你爸怎么打得这么狠
我的脚步顿住。我想起昨夜赵大海举着台灯时的脸,肥肉堆在脸上,像团化不开的恶魔。
他不是我爸。我说,他是...我叔叔。
小丽没再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有事来找我,我在急诊室值大夜班。
那天下午,我蹲在医院楼梯间的窗台上,我摸出怀里的信,父亲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暖黄:
小雨……不要哭,要像院子里那棵老槐树,风吹雨打都往高处长。床底的铁盒里有钥匙,去银行,取属于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