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倾雪是被一阵刺痛惊醒的。她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一盏油灯在头顶摇曳,将简陋的房梁映出斑驳的影子。喉咙火辣辣的疼,像是吞了一捧炭火。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顾倾雪艰难地转头,看见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老妇人眼窝深陷,皱纹里嵌着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沈...嬷嬷?"顾倾雪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将银针在灯焰上烤了烤,又蘸了碗里黑乎乎的药汁,精准地刺入顾倾雪脚底的穴位。剧痛让顾倾雪弓起身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别动。"沈嬷嬷按住她的脚踝,"你脚底的伤再不处理,这辈子都别想走路了。"
顾倾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脚被布条裹成了粽子,隐约透出血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燃烧的顾府、母亲的玉簪、囚车里的父亲...她猛地坐起身,却因眩晕又跌回硬板床上。
"林嬷嬷呢?"
"在外头熬药。"沈嬷嬷收起银针,从床头取来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喝了它。"
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腥苦,顾倾雪一饮而尽,苦涩从舌尖蔓延到五脏六腑。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陋的土坯房,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箱笼,窗纸上补丁摞着补丁。
"这是哪儿?"
"青溪镇。"沈嬷嬷起身,从木柜里取出一套粗布衣裙扔在床上,"离京城三十里,摄政王的爪牙暂时找不到这里。"
顾倾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换洗过的素白中衣,布料粗糙,却洗得发白。她伸手摸向发间——羊脂玉簪不见了。
"簪子我收起来了。"沈嬷嬷仿佛看透她的心思,"那种东西现在只会招祸。"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嬷嬷端着药罐进来,肩头的伤已经重新包扎过。看到醒来的顾倾雪,老妇人眼眶一红,差点打翻药罐。
"小姐!您终于醒了!"
顾倾雪想笑,嘴角却扯得生疼。林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粗糙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烧退了...谢天谢地..."
"谢什么天地。"沈嬷嬷冷哼一声,"要不是我那些草药,你家小姐早就烧成傻子了。"
林嬷嬷没有反驳,只是从怀里掏出半个硬邦邦的馍,掰碎了泡在热水里,小心翼翼地喂给顾倾雪。
"慢点吃,小姐。您三天没进食了。"
三天?顾倾雪怔住了。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馍渣卡在喉咙里,她强迫自己咽下去,每一口都像吞刀子。
"父亲...有消息吗?"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林嬷嬷的手顿了顿,沈嬷嬷转身去整理药柜,背对着她们。
"老爷他..."林嬷嬷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三司会审定在七日后..."
顾倾雪闭上眼。七日。足够摄政王罗织任何罪名。她太清楚朝廷那些把戏了——父亲那样的清流,在权术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小姐别多想,养好身子要紧。"林嬷嬷强打精神,替她掖了掖被角,"沈嬷嬷答应收留我们一段时日。"
沈嬷嬷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直视顾倾雪:"我只答应收留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们必须离开。"
"一个月足够了。"顾倾雪轻声说。她需要时间养伤,更需要时间思考下一步。母亲临终前指引她来找沈嬷嬷,绝不只是为了找个藏身之处。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漫长的噩梦。顾倾雪的脚伤愈合得很慢,每次换药都疼得冷汗涔涔。沈嬷嬷的草药效果奇佳,但过程堪比酷刑——银针放血、药汁浸泡、甚至用烧红的银簪烙在溃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