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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计生标语下的阴影

    哑婆的尸体被一张破草席草草卷走,像处理一块发臭的煤渣。筒子楼短暂骚动后,迅速沉入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风雪裹挟着煤灰和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从门缝窗隙钻进来,粘在皮肤上。

    陈野蜷在炕角,掌心死死攥着哑婆留下的两样东西:那片冰冷的、带着撬痕的铁皮盒残片,还有那条靛蓝工装布条。指尖反复摩挲着布条粗糙的边缘,那触感与搪瓷盆边沿刮下的纤维一模一样。前世妹妹冷冻舱外监控录像里,凶手袖口一闪而过的靛蓝色,此刻在脑中灼烧。

    父亲陈建国自摔门进屋后就没再出来,里屋死寂得可怕,只有浓烈的劣质酒精味丝丝缕缕渗出,如同某种腐烂生物散发的毒气。王秀珍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用一块湿透的破布反复擦洗被血和“肉票”污渍浸染的地面,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水混着血污和灰泥,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蜿蜒,像一条条肮脏的、垂死的蛇。

    “哥…”陈小雨挨着陈野坐下,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摊开掌心,里面是几粒白色的小药片,“哑婆…哑婆早上塞给我的,说是退烧的…”她的小脸在昏暗中显得异常苍白,“她说…‘盒子空了,东西在锈里’。”

    **东西在哪里?**

    陈野猛地想起哑婆塞给他的铁皮盒残片。他掏出那片冰冷的金属,凑到窗边微弱的光线下。残片一面是粗糙的断口,另一面焊接点的残留凸起上,覆盖着一层深红色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厚重铁锈。他用指甲抠了一下,纹丝不动。

    “小雨,”陈野的声音沙哑低沉,“爸那个空铁皮盒,以前放哪儿?”

    陈小雨被问得一怔,努力回想:“就…五斗柜最底下那个抽屉,跟他的奖章放一起…”她突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昨晚…爸喝醉了,我听见他抱着空盒子哭,说什么‘赵莽要我的命’…‘钢厂地下的东西见光了’…”

    钢厂地下!交接单!赵莽!

    前世父亲坠楼时,怀里死死揣着的,就是几张足以让市霸赵莽万劫不复的交接单!哑婆的男人死于三年前钢厂事故,她丈夫生前是搬运工…而“肉票”上的腐败霉斑,源头指向西街粮站地下的化工厂管道!

    所有的线头,都缠绕着那张诡异的、边缘长着白色绒毛的“肉票”。它现在被王秀珍慌乱中扔进了灶膛的冷灰里,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脏弹。

    陈野的目光转向窗外。风雪稍歇,筒子楼对面的锅炉房像一头沉默的、被煤灰覆盖的巨兽。栽绒帽男人就是从那里消失的。手腕上鹰喙的寒光,如同烙印烫在陈野的视网膜上。他必须去西街粮站!哑婆用命换来的线索,指向那里。

    陈野借口去公共厕所,裹紧父亲那件带着浓重汗味和血腥气的破棉袄,溜出了家门。肺部的灼痛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贴着筒子楼斑驳潮湿的墙根阴影,像只警觉的野猫,快速移动。

    筒子楼通往西街的主路两旁,灰扑扑的水泥墙被刷满了刺目的标语。红漆早已斑驳剥落,字迹却依旧如同刻进石头里的诅咒:

    **“计划生育利国利民!”**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巨大的惊叹号像冰冷的铆钉,钉在每一道麻木的视线里。这些标语下方,是更肮脏、更隐蔽的角落,堆积着腐烂的菜叶、用过的避孕套包装纸和冻硬的狗屎。空气里混杂着尿臊、劣质煤烟和一种无处不在的、属于集体生活的腐败气味。

    几个裹着臃肿棉袄、脸色蜡黄的女人缩在避风的墙角,眼神空洞地晒着惨淡的太阳。她们腹部平坦,眼神却像被掏空了内脏。一个戴着红袖章、三角眼的老太太像秃鹫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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