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檐雪(三)
称心赐死,魏王没了河堤,齐王逐赴封地,一场空欢喜。
”我垂着眼睛看水里的鱼目泡,脑海中一片空茫。
“太子怎么会同意这么做?”我怔忡地问。
“太子?太子好像巴不得人家觉得他是断袖似的,我也不明白他的心思。
”没想到,审行的话还没说完,因为彼时诏书尚未出门下省。
贞观十五年夏七月,于慎言从门下省送来敕碟,要求鸿胪寺统计所有在朝外族兵曹,将他们分流至十六卫府,不许继续留在诸王府任职。
更重要的是,尚书吏部奉敕承办,在朝文武官员凡三品以上者,其子出仕东宫。
吏部同时择擢年轻官吏检校东宫属官,我身负曹司管理混乱、边境关系紧张资料不全、腿瘸了可能刺激太子这三条大过,初筛时便被淘汰了。
我想起那日丽正殿帘幕后的女子来,绝境时自断其尾,竟然逼得圣人破釜沉舟。
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的。
圣人才是最不放心太子的那一个,当他真的出了大问题,圣人会站出来,替他摆平一切。
奇妙的是,很快我的腿就不再疼了。
江夏王踢得很有些巧劲儿,只是看着难堪。
是夜落下一场大雨,今年夏天的第一场雨。
我独自留在礼部夜值,写高句丽国相的五个小妾分别有几个过继的阿爷,忽然觉得颈间一凉。
屋顶的瓦片似乎破了,滴滴答答地落下雨水。
我披上蓑衣扶梯上房,在缺漏处补上大片杂草。
笃、笃、笃。
已近戌时,竟然还有人骑马。
礼部与东宫之间隔着一道流水,我侧身望去,高墙之下,一个身穿衮袍蓑衣的男子正跨在马上,怀中揽着一个细挑的女子。
月色下,二人的模样模糊。
杜荷高大,更让人得以看清他的脸。
他敞开自己的蓑衣,将那女子藏入更深的怀抱里,像一只羽翼辽阔的苍鹄。
雨幕下唯有二人一马,他们沿着东宫高墙漫步前去,走进风雨迷蒙的深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