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金身(三)
量我的表情,又摆出那副可怜的模样:“我不是在屋子里闲得没事做,所以平白找麻烦的。
”果然,果然,招不在新啊。
我已经腹内发苦,有口难言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你说的话,我又何尝不明白呢?”公主一面说话,一面体察我的神情变化,我更觉得她像是在哄一个乳儿,而不是与官员谈判。
“就像你说的,联络武将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何况还是外族人。
可太子是储君,也是下一位天可汗。
他建崇贤馆是为了兴儒,修佛观是为了平衡禅道,可泱泱天下,他需要的不仅是大唐人的认同。
”逖之也是这样说的,可我不得不紧紧咬着重音,试图提醒她:“再有人‘杀’于侍郎可如何是好?”她忙道:“这便是我的用处了。
你也知道,盯着东宫的眼睛那样多,许多事由我来出面会合适一些呀。
”“嗳,你怎的……”我狠拍了下额头,道:“我不是吓你,公主。
如若哪个突厥人闹事,拳打于志宁脚踢房玄龄,喝大了酒他们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有多麻烦你可知道么?”她咯咯直乐:“我知道,我知道。
这不是有你么?我日后先让你把把关。
”再让我顶顶缸。
实在是胡搅蛮缠,我有些生气了。
可是生气归生气,我没话反驳她,鸿胪寺就靠胡搅蛮缠吃饭,我竟然缠不过她。
实话实说,她的技巧很值得让整个鸿胪寺传阅学习。
她仿佛在与我商量,而不是吩咐我,就这样浑水摸鱼。
梧桐凋敝,残枝挂寒霜,在风中簌簌扫过亭上宝顶。
方才从大殿出来,她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素色长衣,如今似乎有些冷了。
我望着手上还未交去斋房的僧袍,不知坏了哪条脑筋,想也未想便递给她:“要不……公主?”她似乎也觉得滑稽,只望着我不动。
“请公主保重自己。
”我叹了口气,道。
许久了,她也不接过来,我的手举得发麻。
因为低着头,我的目之所及只有她薄柿色的裙裾,她的声音自我头顶飘来,似笑非笑的。
“薛郎中,究竟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什么?我抬起头,望见她好像咬着牙说话,而杏面桃腮眉间微蹙,又好像无奈至极。
她轻叹道:“我们只说过三次话……就当是三次半罢?除却东宫那晚,剩下我说什么你都不答应,连我的赔礼也不肯收呢,薛郎中。
”“下官是怕有心人利用公主。
”圣人不许诸王豢养外族士兵,可没有限制公主。
我知道她想钻这个空子,替太子笼络这些人。
可是一个比我矮一头,窄出整个肩头的小娘子,连及笄都未至,深宫中娇生惯养,被大哥推出来懵懵懂懂地战斗,要怎么才能让她知道其中的险要?“公主,你可曾想过?太子自己不愿出头,大可以请少詹事代劳。
可如今却将你推出来,这说明什么?”你太年幼,太傻,被人拿去做利刃都不得知,反而暗自欣喜。
这不是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不是的,不是的,你误会了……”她着急解释,双手慌忙摆在身前,“东宫多事,杜二哥替太子受了不少委屈,实在不适宜再出头了。
公主邑司有家臣,可以推托是我自己在招揽属官,谁有我这样方便呢?”“那又如何?平阳昭公主自小做男儿养,自然知道如何拉拔雄兵十万,可我瞧着你是个闺阁女儿,你知道常朝几时点卯么?即便那些藩将被你接收,日后还是要让旁人帮你理,万一那人心怀不轨,出了事尽数推在你身上可如何是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