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鸿恩(一)
将马球从吐蕃引入大唐,是江夏王礼部尚书任期内的重大贡献。
1圣人很喜欢这项运动,强身健体,还能增强集体意识。
国子监每一旬开设两堂马球课,圣人说,哪怕临近旬考了,也不许其他学科的师傅占用马球课时。
十六卫禁军各自组队,由大将军组织训练,不论哪个遣唐使团来朝贡都要和人家比一场。
“这个马球杆的成本有点高啊。
”审行皱着眉头说。
西内苑,马球场内群情激荡。
契苾何力的左领军府正在大战吐蕃遣唐使团,高榭之上,太子、唐俭、江夏王与东宫属官们正在观战。
“你少吃两顿不就有了吗?”唐俭不睬他,手上攥着一把核桃。
审行很难做,吞吐着说:“左仆射说咱们超支了……”唐俭一把将他扒拉开,不教他遮挡自己的视线,“玄龄问你你便说圣人让打的,把责任都推给太府寺,哪儿那么多废话。
”“可太府寺2支钱也要找属下画押啊!”我趴在围栏为遣唐使鼓气,指着契苾何力上蹿下跳:“看见没?就是他,干掉他!拉索啰3——”“你是哪一边的?”审行听不懂吐蕃话也能猜个大概,他跳下高榭,一巴掌在拍我的后背上,“修马球场要浇牛油、灭杂草4,保养维护又要花一笔钱,你倒玩得欢!朝廷就养你们这群貔貅?”“大国邦交,需要联络感情。
这便不错了,工部更只出不入,你拿阎大匠去。
”眼看吐蕃队占了上风,我扒上桅杆,脸红脖子粗地呼啸道:“扎西德勒!!!”契苾何力正挥杆击球,一发不中,气得对左右大喊:“唐军何时出了叛徒?把他给我叉出去笞二十!”说着上来两个左领军府的卫士,一人拽着我一条胳膊,这便要拖走。
我挣扎呼救道:“嗳嗳嗳,宾至如归懂不懂?他们战场上打不过咱们,客场打球还没个鼓气的人显得我们多小气啊……”契苾何力练兵太勤奋,他手下人蛮力无穷,我像只被狼狈拖行的死狗,半点脱不开身。
左右两个卫士盗匪似的狞笑不止,引得高榭上的看客们也笑起来。
半场结束,吐蕃队大获全胜,契苾何力沉着老脸如丧考妣。
我又为他揉肩捶腿又递水碗给他,他气得已经开始推卸责任了,拎着月杖说:“这伙计怎的不听使唤?”“咱们的矛上轻下重5,原是为了方便长途行军,拎着不沉的缘故,月杖可是头重脚轻啊。
”我抓起契苾手往下半寸,手腕一绕,按下杖头。
“不是横扫,是斜击。
”契苾一双煞星眉紧紧皱起来,不屑地藐着我:“小子只知道游乐的把戏,上阵打仗的时候你也逐个逐个敲敌人的头么?”还没待我开口,太子走下高榭,对契苾笑道:“将军且缓一缓,下一场让我来。
”“容台啊!”唐俭脸都白了,我抻长脖子望向高榭,道:“江夏王,属下打过报告的。
”“去罢。
”江夏王道。
太子的御座是一匹绛鬃马,名唤“赤罴”。
遗义扶着太子跨上鞍鞯,将缰绳和月杖交到他手中。
“殿下,可以么?”遗义担忧地问。
太子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听说太子受伤前的骑术还颇好,只是这些年来上不得马,刚刚上阵时有些不自在,开哨后跑起来便熟悉得多。
马蹄错落、击杖传球之间,太子将对方几轮的攻势抵挡下来,彼此双方竟然谁也进不了球,赛得很胶着。
观席的臣工都下了座,乌泱泱围聚在桅杆外。
遗义带头喊道:“殿下!殿下!”一时之间,马球场上的两队人马宛如冲锋陷阵一般,场外的契苾嚷得最欢,他挥舞自己的月杖,带着整个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