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透薄薄的工装裤布料,烫在皮肤上!李强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像被电打了一样猛地一弓腰,手里的饭盆差点脱手,烫得他原地直跳脚,狼狈不堪。
对、对不住啊强子哥!我不是有意的!
撞他的瘦高个儿也慌了,连忙道歉。
周围几个工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强子,你这‘开荤’开得够地方啊!
咋样热乎不嫂子给捂捂
哄笑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李强又痛又窘,脸皮涨得通红,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擦,可手上全是油污和铁锈。
就在这时,一只略显粗糙、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的手,递过来一块洗得发白、微微湿润的毛巾。是那个打饭的女人。
快擦擦!别烫坏了!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眼神飞快地瞥了一眼李强尴尬的部位,又立刻垂下眼帘,脸上也飞起两片不自然的红晕。
李强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把抓过毛巾,也顾不得烫,赶紧按在湿透滚烫的裤子上。冰凉的湿意隔着布料渗入皮肤,瞬间缓解了那股灼痛。他胡乱擦了几下,才喘着粗气抬起头,对上女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普通的眼睛,不算大,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眼白带着点常年劳累留下的浑浊血丝。但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嘲笑,只有一种同病相怜般的理解和一丝残留的局促。李强注意到,她的眼皮有些红肿,像是刚哭过不久,像两颗被水浸泡过的桃子。
谢…谢谢啊。李强嗓子有点发干,讷讷地道谢,把擦脏的毛巾递还回去。
女人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接过毛巾,默默地转过身去,继续给后面的工人打饭。她微微低着头,脖颈的线条显得有些脆弱。
嘿,强子,看啥呢魂儿被勾走啦
大刘端着饭盆凑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李强,一脸促狭的坏笑,压低了声音,新来的,食堂张姐,张秀兰。刚来没两天,听说……也是个苦命人。
李强没理会大刘的调侃,目光还停留在张秀兰忙碌却有些单薄的背影上。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她眼里那种沉沉的哀伤和红肿的眼皮,像根细小的刺,在他麻木的心湖里,轻轻扎了一下。
他端着饭盆找了个角落的条凳坐下。裤裆那块地方还是湿漉漉、火辣辣的,很不舒服。冬瓜汤寡淡无味,漂着几片煮得透明的冬瓜和零星的肥肉沫。他没什么胃口,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耳边是工友们嗡嗡的议论声。
……听说是她男人不是个东西,在外头搞破鞋,被她逮着了!
何止!那王八蛋还狠心,把儿子也给抢走了!说是跟那个狐狸精一块儿养!法院判的!啧啧,你说这心得多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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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听说张姐那天在法院门口,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
唉,也是个苦瓤子……
那些断断续续飘进耳朵的议论,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在李强心上。他看着远处窗口那个沉默打饭的身影,那个红肿着眼皮像熟透桃子的女人张秀兰,一种混杂着苦涩和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东西,在胸腔里慢慢发酵。
原来,这世上被生活捅刀子的人,不止他一个。而且这刀子,捅得位置不同,却都他妈的一样疼。
三、
搭伙
李强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钢筋扳手哐当一声掉在脚下的钢筋网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正猫着腰在脚手架上拧螺丝,汗水顺着下巴颏滴落。说话的是工头老赵,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半秃、挺着啤酒肚的男人。老赵嘴里叼着半截快要燃尽的烟卷,烟灰簌簌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