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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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索命!明朝鬼差敲响我家门
雨点子砸在青石板路上,噼啪作响,溅起浑浊的水花,汇成一道道细流,争先恐后地钻进路边的阴沟里。空气又湿又冷,吸一口,鼻腔里全是尘土被雨水泡发后的土腥气,闷得人胸口发紧。
这里是城南老墙根底下,传说中的鬼市。天刚擦黑,摊子就支棱起来了,一盏盏防风马灯挂在摊头或者挑在竹竿上,昏黄的光晕在雨雾里晕开,勉强照亮巴掌大一块地方。人影在灯影里晃动,面目模糊,压低的交谈声和讨价还价声嗡嗡地混在雨声里,像一群躲在暗处的虫子。
我缩了缩脖子,把夹克衫的领子又往上扯了扯,还是挡不住那股子阴冷往骨头缝里钻。目光在一个个摊子上扫过,大多是些蒙尘的旧货:豁了口的粗瓷碗、锈得看不出原色的铜钱、印着模糊不清美人的月份牌……没什么正经玩意儿。直到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摊,几件零碎物件随意铺在一块发黑的油布上。
摊主是个干瘦老头,缩在一件看不出本色的破棉袄里,抄着手,眼皮耷拉着,像是睡着了。我的目光落在他脚边一个灰扑扑的东西上。蹲下身,抹开上面的浮尘和泥点,是块玉佩。半个巴掌大小,沁色深得像血丝,盘踞在玉质深处,触手冰凉,那股凉意直往指头里钻。雕工倒是有几分古拙的味道,线条粗犷,刻着些看不懂的、像是符咒般的纹路。中心位置,似乎还嵌着一个模糊的小字。
这玩意儿,怎么个说法我用手指点了点那玉。
老头眼皮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瞥了我一眼,又耷拉下去,声音像破风箱:老物件,压邪祟的。前朝死人坑里刨出来的,沾着煞气呢。小年轻,压不住趁早别碰。
死人坑煞气我心头一凛,指尖的冰凉感似乎更重了。但玩古董这行,谁还没听过几个玄乎故事越是邪性,越有人当宝贝。我掂量着玉的分量,那沁色也的确像浸透了血。开个价吧,老爷子。
老头伸出三根枯枝似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三十我试探着。
老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是嘲讽。
三百我咬咬牙。
老头眼皮彻底撩开了,浑浊的目光钉子似的扎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三百你当是买块石头三千,少一个子儿,这东西你碰都别碰,它认主。
三千!这价码着实烫手。我犹豫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上那些诡异的纹路。就在指腹划过中心那个小字时,一股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温热感,像是错觉般传来。我心头猛地一跳,再看那字,似乎是个极古拙的白字。鬼使神差地,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涌了上来。两千八!就这些了,行就行,不行拉倒!我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红票子都拍在油布上,声音有点发虚。
老头盯着那叠钱,又看看我,眼神复杂,最后咧开没几颗牙的嘴,无声地笑了笑,带着点怜悯的意味。他慢吞吞地把钱拢过去,塞进怀里。东西归你了。回去……夜里门关严实点。他重新缩回破棉袄里,闭上眼睛,仿佛刚才那笔交易从未发生。
玉佩揣在怀里,贴着胸口那块皮肤,冰得我打了个哆嗦。那冰,像是活的,直往骨头缝里钻。走出鬼市,背后的嗡嗡声和昏黄的灯光被雨幕吞噬,四周只剩下单调的、令人心烦的雨声。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小巷像迷宫,脚下的青石板湿滑冰冷,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雨水顺着屋檐淌下,在巷子里汇成小溪,哗哗地流。偶尔有野猫的绿眼睛在墙角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叫,很快又被更大的雨声淹没。这路,似乎比来时更长了,也更阴森了。
终于摸回我那间独门独户的老院子。院墙高大,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青黑的砖。推开沉重的、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雨水的湿气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