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场淘来的城市地图,上面用炭笔圈出十几个灵氏产业的位置。他的指尖在灵氏制药三厂上反复摩挲,那里离贫民区诊所只有三站路。
店员第三次来收餐盘时,忍不住问:先生需要帮助吗弦风抬头,眼中布满血丝:请问哪里能买到西装他说话时,山里人特有的尾音上扬让店员忍俊不禁。
次日正午,弦风站在高端商场里,僵硬得像个人形立牌。导购小姐帮他整理领带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先生是中医弦风点头,喉结滚动:我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当他换上深蓝色西装走出试衣间时,导购小姐倒吸一口气——剪裁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粗犷的面容在正装衬托下反而有种野性的魅力。只是他走路时仍带着山民特有的步伐,右腿那微不可察的跛行在光洁地板上更加明显。
很适合您。导购递来账单,数字让弦风太阳穴一跳——这相当于他半年卖药材的收入。他掏出布包数出皱巴巴的钞票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现在乡巴佬也敢来这种地方了穿皮草的女人挽着秃顶男人走过。弦风的手指攥紧又松开,只是沉默地接过包装袋。走出商场时,他仰头看着玻璃幕墙中陌生的自己,突然很想念山间那件沾满泥点的粗布衣。
同一时刻,灵欣正站在灵氏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落地窗外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她机械地翻动并购文件,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青峰山药圃所有权转让协议。
文件从她指间滑落,纸页散落一地。林志远弯腰拾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认识这个采药的他故意放慢语速,听说他最近进城了,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到处打听灵氏千金。
灵欣的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冲击着太阳穴。她必须稳住呼吸才能不让双手颤抖:只是重名而已。转身走向落地窗时,雨滴开始敲击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暴雨中的城市另一端,弦风正冒雨走向灵氏制药三厂。新买的皮鞋已经进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声。转过街角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厂区围墙上贴着大幅海报,灵欣穿着白大褂视察生产的照片在雨中微微卷边。
弦风伸手触碰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胸口发紧。海报右下角的日期显示,就在上周。他突然转身,大步走向厂区侧门,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进衬衫领口。
保安亭里,值班人员正打着瞌睡。弦风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包药材:送药的。保安懒洋洋挥手放行,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厂区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弦风循着记忆中的气息,走向质检车间方向。
流水线的轰鸣声中,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训斥工人。弦风躲在一堆包装箱后,看到灵欣穿着白色实验服,正在批评一个偷懒的工人。她的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眉宇间的锐利与山间那个赤脚踩溪水的姑娘判若两人。
弦风的喉咙发紧,正要迈步,却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近灵欣,亲昵地揽住她的腰。那男人低头说了什么,灵欣脸上浮现出疲惫的微笑。弦风的脚步骤然停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没有看到灵欣在男人转身后迅速擦手的动作,也没看到她偷偷从质检台取走的一片当归含在舌下。当弦风黯然离开时,雨水和泥土混合的气味从通风口涌入车间,灵欣突然抬头,心跳漏了一拍——那气息像极了山间的暴雨夜。
夜幕降临,弦风回到贫民区诊所。老中医递来热毛巾:找到人了弦风摇头,湿发上的水珠滴在简陋的木地板上。他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换回粗布衣衫时,肩膀线条终于放松下来。
明天仁和堂义诊,要不要来帮忙老中医的话让弦风动作一顿——仁和堂正是白天文件上看到的收购对象。他点头时,窗外的闪电照亮了他眼中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