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

    是《小星星》！

    李秀兰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死死盯住周倩！周倩也听到了那熟悉的旋律，她浑身一僵，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荒谬！刚才她差点脱口而出的，正是这个！这首他们用来掩盖罪恶、进行自我催眠的童谣！它比任何《安魂曲》都更能刺痛她虚伪的神经！

    呵呵呵……李秀兰突然发出几声低低的、破碎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边的悲凉和洞悉一切的绝望，原来……原来放的是这个……好……好啊……真是仁慈……她不再看周倩和王专员，颤巍巍地站起身，像一个真正的、被彻底击垮的妇人，抓起桌上的协议和那个沉重的信封，脚步虚浮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间。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脸色惨白、如遭雷击的周倩。

    李秀兰没有回头。她抱着那装着封口费的信封和协议，像抱着儿子的骨灰盒。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初秋的风里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散架。但她的手指，却死死地、护在胸前那枚小小的、冰凉的水滴吊坠上。

    那里面的录音，比那1500万的支票，重一万倍。那是魔鬼亲手撕开的裂缝，是她用16斤血肉、儿子的临终线索（《摇篮曲》异常）、老会计的审计拼图和对人性的精准计算，换来的第一滴血。那首无意中响起的《小星星》，如同命运最后的点睛之笔，将周倩的罪恶与虚伪，钉死在了她自己崩溃的尖叫声中。

    第九章：百合下的枷锁与镀金的烛火

    仁和医院的重症监护区（ICU），是生与死拉锯的前线。空气里永远漂浮着消毒水、药物和生命垂危交织的沉重气息。各种仪器的滴答声、报警声，如同死神的秒表，永不停歇。姜远穿着蓝色的实习生大褂，脚步虚浮地穿过长长的、灯光惨白的走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他刚值完一个连轴转的大夜班，眼底的乌青浓得化不开，像两团淤血，映衬着他苍白如纸的脸。

    他停在一间单人ICU病房的观察窗外。巨大的玻璃后面，是他唯一的妹妹，姜雨。苍白的小脸陷在枕头里，身上插满了管子，像一只被蛛网捕获的、脆弱的蝴蝶。旁边的血滤机发出低沉的嗡鸣，代替她早已衰竭的肾脏工作着。尿毒症晚期。那双曾经明亮灵动、总是追随着哥哥身影的大眼睛，此刻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姜远的手隔着冰冷的玻璃，无意识地摩挲着妹妹的轮廓。每一次心跳监测仪平稳的滴答声，都像一颗昂贵的珍珠落进深渊——那是他用赃款换来的特权病房，用周倩护士长额外关照换来的顶尖医疗资源，用出卖灵魂换来的苟延残喘。

    闪回：雨夜的抉择与沉重的枷锁

    记忆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姜远。

    一年前，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狭小出租屋里，姜雨蜷缩在床上，脸色蜡黄，浑身浮肿，痛苦地呻吟着。诊断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姜远手上：尿毒症晚期，急需肾移植或长期血滤维持。

    天价的治疗费用，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瞬间压垮了这个本就贫寒的家。父母早逝，兄妹俩相依为命。姜远靠着助学贷款和打几份工，才勉强支撑自己读完了医学院，眼看就要毕业，妹妹却……

    他抱着昏迷的妹妹冲进仁和急诊，跪在值班医生面前，声音嘶哑绝望：救救我妹妹！多少钱我都想办法！求你们！

    回应他的，是医生公式化的同情和冰冷的账单预估价。

    就在他走投无路、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是周倩。她穿着护士长的制服，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小姜，跟我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有魔力。

    在安静的护士长办公室，周倩开门见山：你妹妹的情况，常规排队等肾源，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