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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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朱雀街
我是女帝最锋利的刀,亲手将心上人的家族送上了断头台。
他却在血雨腥风里爬回我身边,成为我复仇棋盘上最听话的棋子。
当我终于将凤印砸碎在女帝脸上时,他却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当年递刀给我家的诏书……是你伪造的。
我颤抖着拾起他紧握的玉簪,里面藏着另一道染血的密旨——
原来我们两家,都只是女帝权斗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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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浓稠的、滚烫的、带着铁锈腥气的血,泼墨般溅满了朱雀长街的每一寸青石。
那赤红刺得人眼睛生疼,几乎要灼穿眼底,将灵魂都烫出洞来。
头颅滚落的声音沉闷而粘滞,一个,又一个,砸在观刑台冰冷的地板上,也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发出朽木断裂般的呻吟。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吸一口,肺腑都结了冰。
我端坐高台,女帝亲赐的玄色锦袍沉重如铁,压得我肩骨欲裂。
绣着狰狞狴犴的暗纹硌着掌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痛楚。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掌心的刺痛是此刻唯一的真实,一丝清明,勉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躯壳。
斩!监斩官的声音尖利地劈开死寂。
最后一道寒光落下。
我猛地闭上了眼,睫毛剧烈地颤抖。
那血光,仿佛穿透了薄薄的眼皮,固执地在黑暗里燃烧。是卫老将军的头颅。
昨日还慈爱地将一碟他亲手做的蜜渍青梅推到我面前,笑着唤我阿翎丫头。
阿翎,看清楚了。
女帝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像毒蛇吐信,滑腻腻地缠绕在耳边,钻进骨头缝里,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
你做得很好,不愧为朕最锋利的刀。
我喉咙里堵着滚烫的腥甜,几乎窒息。
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臣…万死不辞。
每一个字,都裹着血肉碎末。
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刑场边缘那片最浓重的血泊。
他倒在那里,被拖曳的痕迹如同一条绝望的血路。
那身象征世家公子风骨的月白锦袍,早已被践踏得污秽不堪,浸透了亲人的热血。
是卫珩。
那个曾于春日柳堤下为我簪上一枝灼灼桃花,笑眼弯弯说阿翎,你真好看的卫珩。
他像一具被彻底碾碎的破败人偶,无声无息,生死不知。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证明着还有一丝游魂,固执地不肯离去。
我猛地转开脸,指甲更深地刺入掌心,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狴犴纹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刀锋淬火,寒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
女帝的声音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冷硬,穿透练功房内凝滞的空气:阿翎,你的刀,慢了。
我手腕一抖,挽起的刀花瞬间溃散。刀刃划过空气,带起一阵无力的嗡鸣。
臣…知罪。
我垂下眼,声音干涩。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朱雀长街那粘稠得令人窒息的血色,是卫珩倒伏在血泊中那破碎的身影。
每一次挥刀,都仿佛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嗅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把曾饮尽敌酋血的惊鸿,如今握在手里,重逾千钧,每一次抬起都牵扯着心口撕裂般的钝痛。
知罪女帝嗤笑一声,随手将一枚青玉镇纸在御案上重重一磕,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