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卫珩活着,就是最好的引子,让他‘图谋不轨’,让他‘行刺王驾’…然后,他枯瘦的手指做了一个虚握然后狠狠捏碎的动作。
由你,顾统领,亲手将这最后一点叛逆的火星,彻底碾灭在尘埃里!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僵了四肢百骸。
原来如此!
女帝不仅要卫珩死,还要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用他的血,来浇铸她无上权威的基石!
而我,就是那个执行最后一步的刽子手!
臣…明白了。
我垂下眼,声音沉得如同浸透了冰水。
胸腔里那颗心,在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绝望中,反而沉静下来,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最后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侥幸,彻底熄灭了。
在这吃人的旋涡里,要么成为执刀者,要么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我没有选择。
国师满意地直起身,佛珠的声音重新变得流畅:很好。记住,顾翎,这是你赎罪的机会,更是向陛下证明你忠诚无二的绝好机会。卫珩的命,就是你重新握紧‘惊鸿’的磨刀石。去吧,陛下…等着看一场好戏。
我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即将刺穿黑暗的长枪。
转身离开暗室,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檀香和国师阴鸷的目光。
长廊幽深,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石壁上空洞地回响。
掌心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旧伤崩裂,温热的液体渗出,沿着指缝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石阶上,绽开一朵小小的、凄艳的红梅。
三天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在皇家猎场上演。
惊马失控,直冲女帝銮驾。
混乱之中,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密林中扑出,手中寒光一闪——尽管那动作在明眼人看来笨拙无力得可笑。
有刺客!护驾!尖利的叫声划破混乱。
早已埋伏在侧的禁卫瞬间合围。
箭矢破空!
不是一支,是数支冰冷的箭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射向那个扑出的身影!
噗嗤!
呃啊——!
沉闷的利器入肉声和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同时响起。
卫珩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芦苇。
一支箭矢狠狠贯穿了他的左肩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前踉跄扑倒。
紧接着,又是两声闷响!
第二支箭撕裂了他本就残废的左腿膝弯,第三支,带着最恶毒的精准,狠狠钉入了他的腰椎!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他重重地扑倒在地,尘土飞扬。
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着,却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鲜血,如同决堤的暗红溪流,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浸透了灰色的粗布,也染红了身下的枯草和泥土。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鬓角。
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死水般的沉寂终于被撕裂,只剩下纯粹的、灭顶的痛苦和一丝茫然的不甘。
周围的喧嚣、禁卫的呵斥、女帝的惊魂未定…所有声音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不清。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片迅速扩大的、刺目的血泊,和血泊中那个彻底破碎的身体。
我站在包围圈的最前方,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脸上戴着冰冷的面具,没有一丝表情。
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正随着他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