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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碾碎了一切。

    就在这时,行军床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窒息的咳嗽。我猛地从那张滚烫的设计图上抬起头。

    林屿白在毛毯下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身体痛苦地弓起。他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撕扯着肺部,震得那张简易的行军床都在吱呀作响。咳到最后,声音变得嘶哑破碎,带着明显的痰鸣和令人心焦的窒息感。

    呃……咳咳……水……他终于咳得稍微平息一点,艰难地侧过头,眼睛依旧紧闭着,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模糊的气音。

    我慌忙放下那张灼人的设计图,抓起矮凳上那半杯凉掉的白水,小心地托起他的头。他本能地凑近杯口,贪婪地小口吞咽着。几滴水顺着他滚烫的脖颈流下,浸湿了毛毯。

    喝完水,他似乎耗尽了一丁点刚聚集起来的力气,头重重地落回枕上,喘息依旧急促灼热。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昏睡过去。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深陷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蒙水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烧带来的、奇异的亮光,像燃烧殆尽的余烬。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茫然地游移了片刻,最终,竟异常精准地、牢牢地定格在我的脸上。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仿佛在积蓄力量。然后,一个极其沙哑、带着浓重鼻音、却又异常清晰的词语,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地吐了出来:

    ……渴……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水杯。

    ……眼睛……他紧接着吐出第二个词,声音更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我的手僵在半空。

    他直直地望着我,那双被高烧烧得异常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错愕而苍白的倒影。他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篱篱……我的眼睛……渴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粗重滚烫的呼吸声,都诡异地退得很远很远。整个世界只剩下他高烧中异常明亮的、死死锁住我的眼睛,和他那句匪夷所思的低语——眼睛渴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视线瞬间变得模糊。我明白了。那七年空白里被碾碎的、未曾送出的月光石戒指,那永远失去的嗅觉世界……他此刻不是在索取水,而是在这混沌的高热中,本能地、绝望地,向记忆中唯一能解渴的源头——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我所能带来的、他再也无法感知的香气——发出求救的信号。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没有开灯,我跌跌撞撞地冲向阳台。老旧的推拉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瞬间扑面而来,带着雨后泥土和植物特有的清新腥气。

    我扑到阳台边缘,目光急切地扫过楼下那片在黑暗中摇曳的七里香丛。路灯微弱的光线下,墨绿的叶片和细碎的白花沾满了晶莹的雨水,沉甸甸地低垂着。就是现在!

    我伸出手臂,探出湿漉漉的栏杆,指尖在冰凉的雨丝中颤抖着摸索。终于,够到了一枝开得最盛的七里香花穗。细小的白色花朵簇拥在一起,冰凉湿润。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掐断了那截花枝,尽量不惊动其他花朵。

    花枝握在手中,带着夜雨的冰冷和植物茎叶的微涩气息。我快步冲回昏暗的客厅,回到行军床边。

    林屿白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睛半睁着,失焦地望着天花板的方向,胸膛剧烈起伏。

    我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冰凉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寒意。我松开紧握的手掌,掌心躺着那截沾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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