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样肿胀变色的头皮上。
最触目惊心的是眼窝。原本该是眼球的位置,此刻塞满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疯狂蠕动着的……蛆!白色的、半透明的、米粒大小的蛆虫,像沸腾的米粥,在那两个深深凹陷下去的黑洞里翻滚、钻探、啃噬!它们拥挤着,彼此推搡着,发出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腐败的液体和破碎的组织碎屑,正从眼眶边缘不断地被它们翻搅出来。
呕……陈默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扶着冰冷的格栅剧烈地呕吐起来,酸腐的胃液混着胆汁溅在地上。他整个人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叶子。
老张死死咬着烟蒂,过滤嘴都被咬扁了,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盯着那蠕动的眼窝,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
死亡时间,我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地狱般的景象上移开,声音透过口罩,冰冷而平稳,初步判断,超过两周。高度腐败。
两周老张的声音像两块生铁在摩擦,带着浓重的质疑,发现才三天!公园长椅!露天!
我知道。我简短回应,目光再次投向那沸腾的眼窝。这腐败程度……在深秋的户外,理论上根本不可能达到。除非……尸体被转移过或者最初根本不在露天我拿起镊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向那疯狂蠕动的白色虫群。冰冷的金属尖端避开几条格外肥硕的蛆虫,从边缘处镊起一条相对细小的、乳白色的幼虫。它在镊尖疯狂扭动,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丽蝇(Calliphoridae)幼虫,我将它举到灯光下,仔细观察着它身体末端的气门结构,而且是早期幼虫。室内繁殖的典型种类。我放下镊子,那条幼虫掉回虫群中,瞬间被淹没。需要恒温恒湿的环境才能大量、快速繁殖到这个阶段。露天公园……不可能。我的目光扫过老张阴沉的脸和陈默惨白的脸,说明尸体在死亡后,至少在最初的腐败关键期,被存放在一个温度湿度高度可控的室内环境里。第一现场,绝不是公园长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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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的腮帮子绷紧了,牙关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猛地将烟蒂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碾碎,火星在冰冷的地面瞬间熄灭,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查!把他妈的这个‘恒温恒湿’的鬼地方给我找出来!掘地三尺!
冷库里只剩下陈默压抑的喘息和蛆虫永不停歇的、令人疯狂的沙沙声。
两天。四十八个小时在高度紧张和徒劳无功的排查中飞速流逝。7号格位的死者身份确认了,一个叫孙强的普通程序员,社会关系简单得如同白纸。他租住的老旧公寓里,别说恒温恒湿,连暖气都时灵时不灵。排查他工作过的写字楼、常去的网吧、健身房……所有可能的室内场所,一无所获。那个第一现场如同蒸发。丽蝇幼虫提供的线索,指向了一个理论上存在,现实中却无迹可寻的幽灵空间。
疲惫和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像湿冷的藤蔓,缠绕住每一个人的心脏。老张几乎住在了办公室,烟灰缸堆成了小山,整个人笼罩在一层灰败的烟雾里。陈默变得异常沉默,常常对着空气发呆,眼神空洞,只有在看到任何蠕动的小虫时,身体会无法控制地轻微战栗。
当值班电话再次在凌晨两点多凄厉地响起时,办公室里甚至没有人感到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宿命般的麻木迅速冻结了空气。这一次,是城北的污水处理厂。夜班工人在清理一个废弃的二级沉淀池时,在粘稠发黑的淤泥深处,搅上来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
依旧是地下二层,依旧是惨白的灯光,依旧是冰冷的金属滑轨。但这一次,当格位编号13的停尸抽屉被缓缓拉出时,那股瞬间爆发的恶臭,比7号格位有过之而无不及!它不再是简单的甜腻腐败气,而是混合了污水淤泥的腥臊、化工原料的刺鼻和尸体深度腐烂后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