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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自然的动作,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袭来。

    别急,

    老师温和地打着手语,助教同步翻译

    感受指尖的力量,感受它想表达的‘温度’。慢慢来,让心和手一起动。

    她的目光落在我紧锁的眉头上,带着理解和鼓励。

    回到那间空旷得可怕的屋子,练习成了我唯一的救赎,也是唯一的酷刑。

    我对着冰冷的墙壁练习,对着穿衣镜里的自己练习,对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练习。

    手指因为反复的屈伸和用力而酸痛、僵硬,甚至磨出了薄茧。那些复杂的语法结构,空间位置的转换,表情和肢体语言的配合,常常让我陷入一片混乱的泥沼。

    有时练到深夜,精疲力竭,看着镜中那个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女人,做着徒劳无功的手势,巨大的虚无感会瞬间将我击倒。

    我瘫坐在地,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学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他再也看不到了。这只是一场绝望的自欺欺人。

    可每当这时,陈默笔记本上那些沉默的线条、那些沉重的文字、那张刺眼的预约单,就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无声的控诉和巨大的遗憾,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逼我重新站起来,逼我继续抬起沉重的手臂。

    时间在疯狂的练习中失去了刻度。白天黑夜的界限变得模糊,只有手指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是清晰的。

    我记不清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崩溃了多少次,又咬着牙重新开始多少次。只记得手指的酸胀渐渐变成了习惯,僵硬的动作开始有了微弱的流畅感,那些曾经混乱的语法结构,在无数次的重复中,一点点沉淀下来,融入肌肉的记忆。

    直到一个深夜。

    窗外没有风,一轮清冷的满月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将皎洁的光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客厅。

    家具的轮廓在地板上投下清晰而沉默的影子。我独自站在客厅中央,像站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舞台。

    白天的课程刚刚结束,老师教了新的情感表达句式,关于疑问,关于遗憾,关于内心深处最沉重的诘问。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我。它不再是练习,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必须在此刻完成的仪式。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

    然后,我缓缓抬起了双臂,手指在清冷的月光下开始动作。

    每一个手势都凝聚了三个月的血泪和悔恨,缓慢、沉重,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清晰:

    右手食指先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我)

    然后弯曲食指指向自己的心口(想

    不明白)

    接着,双手掌心相对,在胸前缓缓拉开一段距离,仿佛在丈量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距离

    隔阂)

    左手掌立起如屏障(你)

    右手五指并拢,指尖朝上,从太阳穴旁向前坚定地伸出,直直地指向那片虚空(为什么)

    然后,是那个关键的动作: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向自己,覆盖在右耳上,再迅速翻转手腕,掌心朝外,猛地向外挥开(不说

    不告诉我)

    最后,右手食指竖起,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耳垂下方,然后沿着耳廓向后划动(听不见

    你听不见)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你听不见

    手势结束的瞬间,客厅里只剩下我压抑的呼吸声和月光流淌的声音。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维持着最后那个指向耳朵的姿势,手臂悬停在冰冷的空气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嗡嗡作响。我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片被月光照亮的、空无一物的空气,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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