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几乎抵到胸口,后颈的骨头嶙峋地凸出来。
浴缸的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冷的水柱激烈地冲击着她的肩膀,又沿着她僵直的身体冲刷下去。水面一片刺目的、被稀释过的淡红色,像一碗巨大的、肮脏的草莓汤。血水漫过浴缸边缘,哗啦啦地流到地砖上,再汇入客厅那一片狼藉的河流。
她的双臂浸在水里。右手腕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咧开,皮肉外翻,露出底下森白的腕骨。水流的冲刷让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惨白的、被浸泡过度的质感。
呕——
压抑的干呕声在我身后猛地响起,随即是更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呕吐声,伴随着痛苦的呛咳。陈默弯着腰,一手死死捂住嘴,另一手撑住湿滑的门框,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胃里那点可怜的早餐全贡献给了污秽的地板。他脸色由白转青,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没人看他。老张只是站在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铁塔,眼神鹰隼般扫视着这个狭小、潮湿、充满死亡气息的空间。他深吸了一口气,浓重的血腥味和水汽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只是眉头拧得更紧,几乎成了个死结。他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打火机啪嗒一声脆响,火苗短暂地照亮了他眼底深沉的阴郁。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吐出,在潮湿血腥的空气里显得格格不入。
自杀他含混地吐出两个字,更像是自言自语。目光死死钉在那开到最大的水龙头上,水流无情地冲刷着尸体,也冲刷着伤口附近可能残留的一切细微痕迹。水龙头开着,冲掉血迹,冲淡浓度……这他妈也太‘专业’了。
我戴上手套和口罩,橡胶紧贴着皮肤的感觉带来一丝冰冷的隔离感。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流淌的血水,靠近浴缸。水汽和血腥味钻进口罩缝隙,直冲大脑。死者很年轻,面容被湿发半掩,依稀能看出姣好的轮廓,只是此刻只剩下毫无生气的青白和僵硬。
初步检查,没有明显的抵抗伤和约束伤。我轻轻抬起她的右手腕,那道伤口触目惊心。创口边缘……有细微的皮瓣卷起,皮下组织呈现出一种特殊的、充血肿胀的暗红色。
创口有生活反应,我开口,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点闷,但足够清晰,确实是生前造成的锐器伤。深度和位置,理论上……符合自伤特征。
老张没说话,烟头在昏暗的光线里明灭不定。
我拿起死者另一只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缝里却塞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深褐色的污垢。我示意旁边的取证人员递过镊子和证物袋。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嵌在指甲缝深处的细微物质夹取出来。放大镜下,那不仅仅是泥垢,里面夹杂着极微小的、半透明的碎片,像是……凝固的胶质还有几丝极其细微的、颜色比周围组织略深的……皮肤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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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把证物袋举到光线稍好的地方,那点微不足道的组织在透明袋子里几乎看不见,这里,死者指甲缝深处,提取到一些东西。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老张凝重的脸和陈默惨白的脸,……不属于她自己的皮肤组织。
老张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骤然亮起,映着他眼底翻滚的阴云。他没再看那浴缸里的惨状,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查!把这女人的底细,她认识的人,得罪过的人,八辈子祖宗都给我翻出来!还有……他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没回头,把水给我关了!听着烦!
冰冷的水流被粗暴地拧断,哗哗声戛然而止。浴室里瞬间只剩下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血水沿着浴缸边缘滴落到瓷砖上的声音。
啪嗒。
啪嗒。
3
左撇子之谜
三天。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像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