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又压缩的劣质胶片,每一帧都浸在高度紧绷的神经和徒劳无功的排查里。锦绣苑703的死者叫林薇,一个普通的公司前台,社会关系简单得像一张白纸,查来查去,所有线索都像掉进那个溢满血水的浴缸里,被冲得干干净净。她指甲缝里那点可怜的异物,检验报告出来了,确实是人源组织,但量太少,又混有杂质,DNA提取失败了,无法比对。唯一的指向,就是凶手可能被她抓伤过。范围大海捞针。
疲惫像一层厚厚的油灰,糊在每个人的眼皮上、心上。警局那破咖啡机似乎彻底咽了气,连那点象征性的安慰都吝于给予。我趴在办公桌上,头埋在臂弯里,试图在满桌案卷散发的陈旧纸张和油墨味里,捕捉一丝能让人清醒的气息。徒劳。
电话铃声再次撕裂死寂,比上次更加尖利、急促,带着一种不祥的穿透力。
我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空气凝固了。
城东……阳光花园……7号楼……顶楼复式……内勤小赵的声音变了调,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浴室……浴缸……又……又一个……
又是浴室、浴缸。这两个词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老张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锐响,他脸色铁青,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吼声在走廊里炸开:走!
阳光花园,名字明媚,却是一处有些年头的公寓楼。顶楼复式,视野开阔,此刻却成了死亡现场。警戒线外,嘈杂的人声嗡嗡作响。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没有水漫金山的景象,空气干燥,甚至带着点顶楼特有的闷热。只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甜腥味,若有若无地飘荡着。
客厅宽敞,装修考究,与锦绣苑的破败天壤之别。一个穿着真丝睡袍的男人瘫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面无人色,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会喃喃重复:出差……我刚出差回来……怎么会……怎么会……他是房主,也是第一个发现者。
卫生间的门紧闭着。这一次,没有水声。死寂。
李闯上前,拧动门把手。门无声地滑开。
依旧是浴缸。更大,更豪华的独立式浴缸,光洁的白色陶瓷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一个女人跪在里面,姿势与林薇如出一辙——头颅低垂,双臂浸在浴缸底部。同样赤裸,同样毫无生气。
但这一次,水面是静止的,清澈的,只在水底沉淀着一层暗红色的、粘稠的絮状物。没有水流稀释,浓烈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熏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陈默这次没有吐。他死死地咬着下唇,唇色发白,身体绷得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浴缸里,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生理性的抗拒而剧烈收缩着。
手腕……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伤口……在左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死者的左手无力地搭在浴缸边缘。左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在目!创口的走向、深度、皮肉外翻的惨状,与林薇右手腕上的伤口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的区别,是位置。一个在右,一个在左。
凶手是左撇子陈默猛地转向我,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急于寻求答案的迫切。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了。
老张也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等着我的判断。空气凝固得几乎要碎裂。
我走到浴缸边,强忍着那浓烈气味带来的眩晕感,仔细观察。创口边缘同样有生活反应,生前伤无疑。我拿起死者的左手,指甲缝里干干净净。又抬起她的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