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的动作,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猛地僵住了!
在那光洁如镜的玻璃表面上,清晰地映照着他自己的身影——穿着现代的外套,脸上带着疲惫。然而,就在他身影的旁边,紧挨着,竟清晰地映照出另一个人的轮廓!
那是一个老人。极其瘦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式粗布衣裤,背微微佝偻着。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如同黄土高原上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深刻而沧桑。饱经风霜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像两簇在寒夜中燃烧了太久、行将熄灭却依旧固执不肯散尽的火焰。那目光,正直直地、穿透了玻璃和时空的阻隔,牢牢地锁定在展柜中那把静静安放的刺刀上!
是王铁柱!是那个在1945年那个深秋的夜晚,亲手将这把染血的刺刀封入祖屋墙壁的老人!是那个在刘十三梦境中垂垂老矣、眼中沉淀了半生烽烟与无尽悲怆的王铁柱!
刘十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意!他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急剧收缩!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猛地扭过头,看向自己身侧——
空无一人。
只有纪念馆里安静流淌的空气,和远处其他参观者模糊的身影。
幻觉刚才那清晰无比的影像,难道是灯光折射和自己心神激荡下产生的错觉
他急促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猛地转回头,再次死死盯向那块展柜玻璃!
玻璃表面光洁如初,清晰地映照着展厅顶部的灯光和他自己那张因惊骇而微微扭曲的脸。旁边,空空荡荡。刚才那个穿着旧式粗布衣、瘦削佝偻、眼神如烬火的老者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把静静躺在深蓝色天鹅绒上的刺刀,刀身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泽。刀尖的豁口,在光线下,像一道凝固在时光琥珀中的、永不愈合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