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翻过2019年，撕掉最后一页。</p>

    2020年的元旦刚过，空气里便悄然渗入一丝不同寻常的粘稠寒意。</p>

    起初，只是电视新闻里一个遥远城市的名字——九省通衢，和一些语焉不详的“不明原因肺炎”报道。</p>

    村里的喇叭依旧按时播放着喜庆的新年歌曲，村里的盟兄弟们正在喝酒打牌，一片太平盛世。</p>

    母亲和大妹则更加热切地筛选着相亲对象的照片，空气中弥漫着年关将近的、混杂着油烟和期冀的熟悉味道。</p>

    然而，那无形的潮水，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汹涌，都要冰冷。</p>

    消息像瘟疫本身一样，在看不见的网络上疯狂裂变、发酵。</p>

    先是零星几个从南方打工回来的年轻人被村委会的人紧张兮兮地“请”去量体温、问行程，接着，电视里、手机上，那个城市的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报道的措辞越来越严峻。</p>

    “人传人”、“封城”</p>

    这两个带着金属寒光的词，终于在2020年1月23日，如同两颗重磅炸弹，狠狠砸进了这个北方小村的平静。</p>

    恐慌，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p>

    年货摊子前不再拥挤，村道上行人稀少，彼此遇见，眼神里都带着惊疑和躲闪。</p>

    口罩，这个平日里只在镇上诊所和油漆工脸上才见到的稀罕物，一夜之间成了最紧俏的硬通货。</p>

    谁家有亲戚在城里药店工作，立刻成了全村巴结的对象。</p>

    母亲翻箱倒柜，只找出一包不知道哪年买的、已经发黄的一次性口罩，小心翼翼地用开水烫了又烫。</p>

    “快，都带上，要不然那空气都给你感染了。”</p>

    “妈！别烫了！那没用！”</p>

    刘开强从网上查到的信息立刻制止，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盒N95口罩和几瓶医用酒精。</p>

    “用这个，出门必须戴，回来喷酒精。”</p>

    母亲看着儿子递过来的崭新口罩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瓶子，又看看窗外空荡荡、弥漫着死寂的街道，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对未知的巨大恐惧。“真…真那么厉害？会…会死人？”</p>

    刘开强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前世记忆里，那些冰冷的数字、空荡的街道、救护车凄厉的鸣笛……瞬间涌入脑海。</p>

    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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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委会那面破旧的大喇叭，成了传递最高指令的喉舌。</p>

    嘶哑而凝重的声音取代了往日的戏曲和通知，一遍遍滚动播放着县里、市里、省里层层加码的封控命令：</p>

    “全体村民注意！全体村民注意！</p>

    瘟疫形势严峻！</p>

    为保障大家生命安全，即日起，全村实行封闭管理！</p>

    非必要，不外出！不聚集！不串门！”</p>

    “所有路口设置检查点！</p>

    进出必须登记、测温！</p>

    外地返乡人员，一律居家隔离十四天！”</p>

    “各家各户，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p>

    命令之下，行动迅速。</p>

    村两委班子连夜开会，人手严重不足。</p>

    光靠几个村干部，根本守不住四通八达的村道和小路。</p>

    王东的二伯王政策，布满皱纹的脸在昏黄的灯泡下显得格外凝重。</p>

    他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