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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场秋雨过后,东升乡愈发湿冷。</p>

    乡政府前院的泥地积满了水,一脚踩下去,溅起的泥点能甩到裤脚以上。6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清晨天刚亮,几只麻雀从屋檐飞起,带出湿漉漉的羽毛声。</p>

    招待所二楼的窗子透着光,高远已经醒了。</p>

    他裹着一床潮湿的被子,睁着眼看天花板,那是一块被雨水浸透后留下印迹的石灰面,像一张褪色的地图。他心里有些难受,不是因为潮湿,不是因为冷,而是昨晚走后再未归来的几位同伴。</p>

    五位大学生,昨天一早还笑闹着约好要去镇上吃碗牛肉粉,下午便各自打包行李,搭上县里的中巴回了乌蒙市。</p>

    “这地方太穷了,连信号都没有,我爸妈死活不同意我待下去。”</p>

    “我原本是奔着考公务员的,这种地方连考试通知都接不到。”</p>

    “要是再不走,等到村里虫灾开始了,还不得让我去抓虫子?”</p>

    走的人有他们的理由。乡政府没有留人——也留不住人。书记雷自强只是皱了皱眉,说了一句:“年轻人志气不够,是可惜了。”便没再多说什么。</p>

    但当最后一辆车驶出乡口,整个院坝安静得只剩风声和狗吠时,雷自强站在阶前,望着山路尽头,喃喃自语:“也就剩这个小高了。”</p>

    那天晚上,他把胡乡长叫进办公室,两人泡了一壶老茶。</p>

    “一个都不留下?”胡乡长一边揭开茶盖,一边低声道,“你说上面搞这个‘西部计划’,到底图个啥?”</p>

    “图个希望。”雷自强点了支烟,叹了口气,“我们老东升,留不住人也很久了。今天这个高远,倒是个不吭声的孩子,眼里有东西。”</p>

    胡乡长想了想,点点头:“至少没抱怨。他跟着我去下岔沟那天,我骑摩托都喘,他半个字没哼。”</p>

    “看着吧。”雷自强敲了敲桌子,“这小子能熬下去,不简单。”</p>

    此时的高远,并不知道这场茶谈。他正蹲在二楼走廊的水龙头边,洗那件早上刚穿过的白衬衫。</p>

    水是山里抽上来的,一早一晚各来一次,中间水压极低。他用冷水搓着衣袖,指节发红,低头看那一圈圈从泥巴地里蹭出的污渍,忽然有些恍惚。</p>

    他想起大学里干净明亮的洗衣房,宿舍阳台上晒满了阳光味的衣服,食堂排队吃饭时同学们的打闹。他当然也羡慕过沿海的生活——摩天楼、写字楼、洋快餐。可他更记得那个下岔沟给弟弟熬米糊的七岁男孩和直不起腰的奶奶。</p>

    饭得自己做。因为乡里食堂只有中午开火,晚饭要靠自理。他跑到对面的小卖部,买了点方便面、两根火腿肠,又拿了一包咸菜。房间没有电饭锅,只有前一位住户留下的电热水壶。</p>

    他把泡面倒进洗脸盆,用电热水壶反复烧水冲泡——吃的时候面都断了,咸菜太咸,火腿像咬不动的胶皮。他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p>

    吃完饭,他把泡面盆洗干净,晾好,躺回床上,披上外套打开笔记本——那是他大学时就开始坚持的习惯,每天记录生活。</p>

    他写下今天招待所的静寂,写下雷书记下午安排他整理上月扶贫报表的事,也写下自己站在乡政府院坝,看最后一辆中巴离开的背影时的那份沉默。</p>

    末尾,他郑重写下一行字:</p>

    “今日起,东升乡,只我一人留下。”</p>

    写完这行字,他忽然心里有了种奇怪的平静。仿佛那些泥泞与寂静,那些潮湿与无助,在此刻汇聚成一种踏实的质地,压进他身体里,成为某种骨骼与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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