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发红。</p>

    林毅递过一杯热茶，是今年的新茶，碧潭飘雪，茶叶在水中舒展，像朵缓缓绽开的花。“歇会儿吧。”</p>

    许彦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轻轻缩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他低头喝茶，茶雾漫过他的眉眼，让那份疏离的冷意柔和了许多。“我后天要去千佛崖待几天。”他忽然说。</p>

    林毅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要开始修经文了？”</p>

    “嗯，先做现场测绘。”许彦看着窗外，夕阳正把云层染成金红色，“那边条件差，可能得住在崖下的工棚里。”</p>

    “多久？”林毅问，声音比预想中要轻。</p>

    “不好说，顺利的话，一周吧。”许彦转过头，目光落在案上那本修好的《楚辞》上，“这些……等我回来接着弄？”</p>

    “好。”林毅点头，心里却莫名地空了一块，像刚补好的书页，又被风卷出道细缝。</p>

    许彦收拾工具时，动作比平时慢了些。他把那把铜镊子仔细擦干净，放进帆布包最里层，又回头看了看案上的书，像是在道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p>

    “千佛崖的石窟里，有尊唐代的观音像，”他转过身，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石壁上刻着‘见素抱朴’四个字，拓出来会很好看。”</p>

    林毅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等你回来，拓一张给我看看？”他说。</p>

    许彦的眼睛亮了亮，像落进了星光。“好。”他应得很干脆，推门出去时，风铃的响声都比平时轻快些。</p>

    林毅站在门口，看着许彦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铺到闻砚斋的门槛边。他低头看向案上的《楚辞》，镇纸下的书页平整服帖，那道曾经狰狞的裂口，如今被补纸温柔地覆盖，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像岁月轻轻吻过的印记。</p>

    夜里起了风，卷着几片落叶打在窗上。林毅关窗时，看见对街客栈的灯还亮着，许彦住的那间房漆黑一片——想来是已经收拾好东西，提前去了千佛崖。</p>

    他走回案前，拿起那本《楚辞》，指尖轻轻抚过修补好的书脊。纸页上还残留着许彦的气息，是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糨糊的陈皮味，和店里的檀香缠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p>

    林毅忽然意识到，这几天的闻砚斋，似乎比往常亮堂了些。不是因为阳光更足，而是因为多了个人的影子，多了点活气，让那些沉寂的旧书，都仿佛透出点不一样的光泽。</p>

    他把镇纸轻轻挪开一角，看着补纸与原页完美贴合的边缘，忽然很期待许彦回来的那天。期待他带来千佛崖的拓片，期待他拿起那把铜镊子，继续在这些旧书页上，写下属于他们的新故事。</p>

    窗外的风还在吹，檀香燃尽的灰烬落在案上，像一粒被时光珍藏的星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