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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许彦走的那天,林毅去了千佛崖。</p>

    不是去送行,只是想看看他将要待一个月的地方。山路比想象中更陡,雨后的石阶滑得厉害,林毅扶着崖边的老松树,喘着气往上爬。风从山谷里钻出来,带着草木的清苦气,刮得人脸有点疼。</p>

    快到崖顶时,他看见几个穿工装的人在搭脚手架,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崖壁前,仰头看着什么。是许彦,他穿了件深色的冲锋衣,背着工具包,左腿虽然还不太灵便,却站得很稳,指尖在石壁上轻轻点着,像在与那些模糊的经文对话。</p>

    林毅没有上前,只是站在远处的灌木丛后看着。阳光落在许彦的侧脸,把他下颌的线条勾勒得很清晰,风掀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像面不肯轻易妥协的旗。</p>

    直到小周喊许彦去看图纸,林毅才悄悄转身下山。他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从未来过,可心里却像被山风灌满了,沉甸甸的,又有点空落落的。</p>

    回到闻砚斋时,暮色已经漫了进来。林毅坐在案前,看着那本快要修完的《楚辞》,忽然觉得案上太干净了——没有许彦的铜镊子,没有装糨糊的小瓷碗,连空气里的檀香都显得孤单了许多。</p>

    他找出许彦留下的那罐蜂蜡,放在案角,又把那张“安”字拓片压在镇纸下。做完这些,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像给空房间摆上了熟悉的家具。</p>

    日子在等待里慢慢流淌。林毅照旧看店、修书,只是每天傍晚都会多做一件事——坐在门槛上,看对街的客栈,直到灯笼亮起,才起身关店。</p>

    他开始认真练习拓片。从简单的字到复杂的纹饰,从石板到祖父留下的旧瓦当,手指被鬃刷磨出了新的茧,可拓出来的纸却越来越像样。每次拓完一张,他都会仔细叠好,放进一个木盒里,想着等许彦回来,一起给他看。</p>

    第七天,林毅收到了一封信。信封是牛皮纸的,上面的字迹清劲有力,是许彦的笔锋。邮票盖着千佛崖附近小镇的邮戳,边缘还有点潮湿的痕迹。</p>

    林毅捏着信封,指尖有点发颤。他没有立刻拆开,而是把信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能闻到山风混着松烟墨的味道。</p>

    信很短,只有两张纸。许彦说千佛崖的经文比预想中保存得差,有些地方需要用特殊的黏合剂加固;说小周煮的粥太咸,想念闻砚斋的米糕;说崖顶的月亮很亮,能看清远处的星星,像他父亲拓片里的星图。</p>

    最后一行字,他写得很轻:“案上的蜂蜡记得盖好盖子,别让灰尘落进去。”</p>

    林毅把信读了三遍,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那个装拓片的木盒里。他忽然想起许彦看经文时专注的样子,想起他说“字是活的”,原来信也是活的,能把千里之外的温度,一点点传到心里。</p>

    半个月后,林毅又收到一封信。这次许彦寄来了一张拓片,是千佛崖新发现的一块残碑,上面只有两个字:“归期”。墨色很深,拓得极用心,笔画间的裂痕都清晰可见。</p>

    林毅把拓片贴在柜台后的墙上,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每次抬头看见那两个字,心里都会泛起一阵暖意,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p>

    张婶来送新蒸的馒头时,看见墙上的拓片,啧啧称奇:“这字写得真好,‘归期’……是等谁回来?”</p>

    林毅正在给兰花浇水,闻言手顿了顿,脸上有点热:“等个朋友。”</p>

    “哦——”张婶拖长了调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就说嘛,你这几天总乐呵呵的,原来是有盼头了。”</p>

    林毅没反驳,只是低头笑了笑。阳光透过窗玻璃落在兰花上,新抽的嫩芽绿得发亮,像藏不住的心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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