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p>

    雨后的县一中操场蒸腾着青草气息。小媛攥着伞柄踏进水洼，泥点溅上洗得发白的裤脚。昨夜储物间的霉味还黏在鼻腔，伞骨里那张濡湿的便签却像块火炭，烫得她心口发颤。</p>

    “刘小媛！”周婷的声音像刀片刮过耳膜。</p>

    小媛转身。周婷斜倚着教学楼罗马柱，指尖夹着本撕烂的《高中物理必修三》，内页像死鸟翅膀般耷拉着——正是宏远留过言的教材。</p>

    “翻烂了才找到这个。”周婷抖开皱巴巴的纸页，空白处铅笔字已被橡皮擦得模糊，唯剩小媛的字迹清晰如刀刻：“我很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p>

    围观的学生窃窃私语。小媛盯着书脊处熟悉的编号“T3-158”，那是她和宏远约定的暗语。</p>

    “真感人啊。”周婷的鞋尖碾过书页，“年级第一的学霸，冒雨翻墙就为给村姑写情书？”她突然抬高声音，“可惜人家在省城联谊会上搂着市长的千金呢！”</p>

    手机屏幕怼到小媛眼前。照片里宏远穿着挺括的西装，臂弯里是个穿星空裙的女孩。拍摄角度刁钻，两人像在拥吻。</p>

    伞柄在小媛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p>

    2</p>

    “放屁！”刘志从人群里钻出来，一把抢过手机，“这女的是宏远表妹！上周家庭聚会拍的！”</p>

    周婷嗤笑：“你算什么东西？刘宏远的看门狗？”</p>

    “老子是你爹！”刘志抡起拳头，被小媛死死拽住。</p>

    她弯腰拾起污损的物理书，抚平卷角的页码：“图书馆的书损坏要三倍赔偿。”声音不大，却冻得周婷笑容一僵，“另外——”小媛抽出夹在英语书里的银杏书签，“你侵犯隐私，诽谤他人，够记大过了。”</p>

    书签背面刻着清华校徽，阳光下灼灼生辉。人群发出低呼，谁都知道拥有清华纪念品意味着什么。</p>

    周婷脸色铁青地走了。刘志挠头：“你咋知道书是她偷的？”</p>

    “昨天她碰到我的书包。”小媛摩挲着书签边缘的刻痕，“只有她知道我常借这本。”</p>

    风掠过香樟树梢，伞柄突然传来轻微震动。小媛借口去厕所，旋开伞柄底盖——一节纽扣电池卡槽里塞着卷成筒的便签：</p>

    “书被截，启用二号方案：操场东墙第三块松动的砖。”</p>

    字迹是宏远的，墨迹被雨水晕出毛边。</p>

    3</p>

    晚自习铃响时，小媛蹲在操场围墙根。</p>

    青苔在砖缝蔓延，第三块砖果然有撬动痕迹。她抠出砖块，洞里塞着个防水胶卷盒。</p>

    盒里是张省一中信纸，密密麻麻写满数学公式。小媛用铅笔在空白处涂抹——隐形字迹渐渐显形：</p>

    “照片是母亲设计的。表妹裙摆有墨渍（我故意打翻的墨水），仔细看能发现。”</p>

    “物理课代表陈向东是我初中同桌，每周三午休替我去图书馆放纸条。接头暗号：问‘楞次定律判定步骤’。”</p>

    信纸最后画了只简笔萤火虫，尾巴特意点上金粉。</p>

    小媛把脸埋进信纸，薄荷混着油墨的气息冲进鼻腔。她想起昨夜他下颌的血痕，想起他隔着雨衣的心跳。四百公里外的少年正用全部智慧，为她劈开荆棘丛生的路。</p>

    “躲这儿谈恋爱？”陈悦举着手电筒晃过来。</p>

    小媛迅速藏起胶卷盒：“背单词。”</p>

    “得了吧。”陈悦挨着她坐下，“周婷在校园网匿名发帖了，说你勾引学霸自甘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