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城惊魂夜
命。土匪不比一般百姓,他们哪看重裁缝?要衣穿,随处抢得到的,他暗想今夜是保不住性命了。
他极快地感觉到了那人不象土匪。倒地之后,那人飞快地抽出手掌来托住了石裁缝的后脑,并且,毫不迟疑地将脸贴在了他的颧骨处。那张脸柔嫩得不寻常,还辣辣地发着烫。石裁缝的左肩膀被那人的胸紧压着,他奇怪地发现在肩触到的是一堆鼓胀而又松松野野的东西。接着,那人贴着他的耳廓酣畅地、痛苦地喘息起来。喉管里流出了全身心汇聚成的一种声音,嘤嘤切切,象是呻吟。又象是凄泣。
石裁缝的大脑里嗡地响了一声,余音立即弥散到全身每
一个旯旮。这种声响铺天盖地罩了过来,使他与天地间的万物即刻隔绝开了。就象是九霄之上抛下来一顶天篷魔罩,牢牢地象一床蚊帐蔽严了这两条生灵。在这种时侯,石裁缝浑身是胆,哪怕头上聚齐了一千道霹雳,身旁簇集着一万条巨蟒,石裁缝也只是勇往直前,绝无旁顾。
“……七姐儿,我的命啊!”
干柴遇上烈火,岩山都要烧化了。于是他们竭尽本性,亡了命一般将自已变成了山野中的畜牲……
第二天清晨,麻老大没有带一个保镖,只在身上插了两条冰凉的盒子枪,走了十多里山路,来到一个山棚前站住了。
那看山棚建在半山腰,原先是山里人种包谷时怕猴子来掰,留个人夜里打梆用的。后来土匪蜂起,这里便是观望哨。一有动静就放鹞竿。麻老大屯兵以后,这一带成了石城的前沿警戒地段,那以后几乎没有闲人再到这里来了。
看山棚前闲坐着两条壮壮实实的汉子,一色的青布包头,一色的兽皮绑腿。左肩斜挂着暗绿色子弹袋,右肩都十分独特地挎着一条织锦布袋。看见麻老大走了过来,这两名苗兵立即起立,持着七九步枪向麻老大点着头说:“老爷,就来了么?”
麻老大的脸色酱黑,本是横生着的肌肉向下拉得歪扭了去,那样子可怕之极。
“有人来过这里么?”他不答理苗兵的问侯,只在强压着怒火,发狠地问了句。
“回老爷,没人来哩。”苗兵小心地说。
“听好!”麻老大恶狠狠地指着他们吩咐道,“你们两个,一前一后,去看山棚一百步远守着。有人来,不问黑白,先给老子响枪放倒他再讲!晓得么?”
“是哩!老爷。”
苗兵端着枪,当麻老大的面把子弹推上膛才分头去把守路口。麻老大等他们走后,还用鹰一般的眼睛把看山棚周围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然后向看山棚走了过去。
看山棚是用一色的楠竹扎起来的。为了防野猪,棚底扎得离地面有一人多高,进出都靠棚子门里面那架竹梯子。麻老大生得比一般人高半个头,走近看山棚时,可以从竹门底下的缝隙中看见棚内的情景。他双手虎虎地颤抖着,握住腰前的两条盒子炮的枪柄,不想进那窝棚,只想拔出枪朝里面疯狂地射他个痛快。
在那看山棚内,有一簇灿灿的阳光从天窗投了进去。角落里,两条绳索将石裁缝和七姐儿牢牢地捆绑着。苗兵的手下得重,绳索深陷在皮肉里,周围的血断了通脉,发紫发青乌了好些道道。就这一手捆绳索的功夫,便将他们两个人捆得晕天黑地,人事不知了。
麻老大还没走到看山棚这边来的时侯,石裁缝先自醒了过来。阳春三月,山里百鸟雀跃,很早便叽叽喳喳嬉闹个不休。石裁缝睁开眼睛,霎时感到浑身慵倦,绵绵无力。好一阵子他都回想不起自已到了什么地方,他的脑子里只留下一片放纵后的空白。仿佛爬一座抬头不见顶的高山,爬得那么狂呼乱叫,根本不喘一口气,旋风般爬到山巅上,然后向山岩中拼死命抛下去一件东西。东西分明抛下去了,他的手臂还不歇止。还在一下两下三下地甩着,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