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衬衣搭藏蓝线衫,袖口齐整地挽着,弯弯绕绕的耳机线从胸前延伸进衣袋,在思考时,手指会无意识地轻轻在石阶上敲敲点点,通透好看的指尖在阳光下有着珍珠般莹润的底色。
我的少女时代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惊天伟业,见到祁叙便犹如干渴之人得见绿洲,一头栽进爱河。
起初是从他人那里打探情报,再三问得他每周四下午都会在音乐部琴室逗留。
在我第十次物色好时机,有意无意穿着裙摆火红大开大合的连衣裙,蹬着方跟小皮鞋招摇荡过琴室门口,他柔声将我叫住。
我心头一颤。按照原本的计划,这时候我应该惊起却回头,给他留下一个飘飘远去引无限遐想的背影,最好惊艳到让人一见难忘,从此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但这个计划在实施过程中出了岔子,我着急忙慌间把裙边勾进了花枝里,低头整理的时候,头发也随之和枝叶纠缠不清。
琴房窗前有一树白樱,微风细细,摇落一枝碎雪,他在纷纷花雨里越走越近,将我遗落在地上的丝巾拾起递过来,声音也像花雨般润泽柔亮:
“同学,我经常在这里看到你,是对钢琴很感兴趣吗?”
我的姿势卡在半空中,一边拨弄着被花枝勾缠成花姑子的头发,一边抿着唇角回给他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
这个表情管理在脑海里构想过许多回,不能太露骨会把人给吓到也不能太露怯会显得很傻帽,我僵硬地将嘴角的弧度调整到一个介于二者之间的位置,用矜持的口吻问他,“对弹钢琴的人感兴趣,也可以吗?”
阳光如柔软的尘屑洒落,他清澈的目光是光河里最明亮的那盏灯枝,将我的心怦然照开朵朵花来。
这场以一条丝巾为开头的拉锯持续到一个月后,他终于发现我对钢琴除了能分清琴键黑白之外一窍不通,是个不折不扣的音乐白痴。
彼时我倚靠在三角钢琴盖上,丧气地用手指叩动琴键,十分惭愧地同他哀叹:“你说咱们这要是在一起是不是有点浪费,好端端的音乐天才基因,让我匀掉一半,这不得拉低平均值?”
“不会。”
我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向他看过去,“什么?”
“不会浪费的,”他轻声说,声音堪比寂静的空气里啪嗒绽开的一个花骨朵。
我的手敲乱了一个音:“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我想多了。”
这下他半掩在格纹围巾下的耳朵尖微微红了,眼睛却亮如天上星子,“那我只好努力一点,把你缺少的那一半也补上吧。”
那一瞬间星辰垂曳而下,引力拉扯潮汐,仿佛有漫天星雨砸在心头,绽放成簇簇绚烂的烟花,他用那双远胜繁星的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我已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接下来,他将对我笑,然后我们会有一个甜蜜的吻,和千百年来所有爱情佳话那样迎来happily
ever
after的尾声。在我贫瘠如斯不足称道的前十六年生命里,恐怕不会再有比这更美妙快乐的时刻。
唯一不足的是,这场焰火盛放在白日里,只有白光,没有璀璨,不合时宜,无疾而终。
Chapter
17
迷醉维纳斯
我做了一场梦,巨大的石英钟显示时间停留在十八岁,我收到来自祁叙的请帖前往一处私人庭园参加交谊成人晚会,我欣然赴约到场,宴会里衣香丽影,酒水盛沫,我逛了满场却没有在来客中瞧见祁叙的身影。
直到众目睽睽之下,那位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姜小姐被簇拥着端端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才终于察觉这是一出假借名头的鸿门宴下马威。
她拨弄着耳畔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