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给他的答案是一个落在唇角边小心翼翼的吻。
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一下,将回忆惊醒,一条新闻弹窗跳入眼帘:新落幕的ICPC国际钢琴大赛冠军今日揭晓,最年轻的蝉联者名至实归。十年爱情长跑修成正果,钢琴才子情归何处?
我按灭屏幕的手阴差阳错地一抖,误点到链接上。
那是一段采访视频。
视频中的人身穿纯白的燕尾礼服,胸前别一枚紫色的薰衣草胸针,背头梳得漂亮齐整,露出美好的眉目。
他面对镜头微笑,侃侃而谈,谈论音乐,谈论钢琴,神色温和地接下褒奖,不染尘垢的模样一如往昔。
有首歌里唱得没错,时间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东西。可即使是冷酷如许的时间也会对有的人格外容情。
视频里主持人的话头说着说着就转向没营养的情感话题,旁敲侧击地询问他是否有想过将这首曲子献给某个特别的人。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有,语气笃定而无半分犹豫,说着就露出一丝怀念的笑,恍如少年般的青涩。
“这首曲子我只想弹给一个人听,”他的手指按上琴键,眼神似水波温柔动人,“献给我的米娅。”
我顺手就将屏幕按灭。
银屏投下的光尘如粉扑上的细灰,在没有光亮布及的阴影里,站着十八岁的祁叙,没有声息,只是个幻觉般安静的虚影。
一片悄然无声的黑暗中,他福至心灵地转过身,温柔含笑的少年郎,清澈悠长的眸光是透明如水的栀子花,一簇簇怒放后一簇簇凋谢,潺潺的琴音倾泻下来,像一场比七彩泡泡还要轻盈的梦境。
我十六岁时,尚且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二少女。
那一年某家品牌打出一条风靡一时的广告营销标语——“每个女孩在少女时代都会爱上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
春天时走在大街上,无端多了许多穿白衬衣的男孩,手臂挽着笑靥如花的女孩,步履轻灵走路带风。
十六岁的生日我许了两个愿望,第一是希望在暑假两个月里瘦到一百斤以内,能刚好穿进经典款红色木耳边连衣裙里。
第二则是希望找一个穿白衬衫顶好看的男生做我男朋友,当然,如果这个人是祁叙那更是再好不过。
我对他的觊觎之心由来已久,大概从他第一次从我身边途经,那一声轻轻柔柔的“不好意思,同学,借过一下”过于直击心灵要害,白衬衣上暖棉的馥奇调清新如阳光亲吻露水。
耳机里的歌曲恰好播到“身穿白衬衫的少年,像风一样路过,我希望他为我驻足,我希望他是我的”。
摘下耳机后,我的少女情怀前所未有地泛滥高涨,自觉遇上了生命中的第一春,暗地里发誓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他一定会被我收入囊中。
在我就读的那所以国际高中里,祁叙算是名头极大的那一类,围绕他的传闻有很多。
名人嘛,总有些风言风语缠身,除了惹眼的长相与成绩还有他令人称道的音乐天赋之外,传得最多的是他的身世以及他母亲和言氏当家人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
据说这位言先生为了迎他们母子进入言家不惜和老丈人大动干戈,正闹得不可开交,给八卦小报贡献了不少谈资,是舆论的中心焦点。
有夸他深情不悔平步青云后仍不忘旧情,也有将他批得狗血喷头,说他当初装作深情款款入赘言家只为上位,将言氏千金逼得香消玉殒后一对狗男女企图里应外合谋取言氏家业,一时间各类流言甚嚣尘上。
当然,那时我眼中半点没装下这些阴谋阳谋,心思全都地被祁叙这个人占据,和所有春心荡漾的同龄女生挤在教室外狭长的走道里,撑着下巴悄悄观望那个坐在松树底下纤秀的背影。
苏格兰调的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