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一顿鞭子后,我大病了三个月,但三个月后,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上了演武场。我向很多人打听过,那日替我挨鞭子的人是谁,可演武场上的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只对我说,那日不曾有人替我挨鞭子,是我一人,生生捱过了四十下。
时日久了,连我自己都有些迷惑,难道,那日真的不曾有人将我抱在怀中?这一切,都是我意识不清时,幻想出来的?又或者,是我阿哥英灵在上,护我受住了后面那二十一下马鞭?
直到今日,我才猛然醒悟,那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人抱我在怀,真的有人替我挨了我爹的二十一下马鞭。那个人不是幻想,更不是我阿哥,我阿哥,怎么会管我爹叫侯爷。
那个人,是沈涣之!
“是你,那日抱我的人,那个替我挨鞭子的人,是你……”
我有点激动,忍不住就伸手抓住了沈涣之的衣衫,沈涣之的神情一怔,接着才意识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遮住了自己胳膊上的伤疤。但他越是慌于掩饰,不也就越是证明,我没有说错吗?
我伸手按住了他的衣袖,手指压在了沈涣之的手上,他整个人都微微颤了一颤,乖乖停了下来,我抱着他的手臂,轻声问他:
“我当时痛昏了过去,没看清你的长相,但我后来一直在练武场打听,想找到那日护我的人,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与我相认?”
沈涣之听了我的话,又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抽出左手,想拍拍我的头,但被我拦了下来。他的左手上裹着厚厚的白布,想是他前几日逞强,硬握我爹的剑锋留下的伤口,我呆呆的看着,心跳没有乱,却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嫣儿立志要继承师父的遗愿,我为你受几下鞭子,又何足挂齿呢。”
听着沈涣之的话,我的心脏又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马鞭再次落下,正落在了我心田之上。我抬头,凝视着沈涣之的面庞,越发觉得这张脸何其熟悉,就好像,他曾无数次出现在我面前。
不知不觉间,我伸出手,轻轻触摸上了他的下颌。
“沈涣之,你告诉我,我们的第一次相遇,究竟是什么时候?”
沈涣之听了我的问话,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他缓缓抬手,隔着厚厚的绷带,握住了我停留在他下颌上的右手。他的笑,他的目光中,无端染上了一丝悲切。
“神兴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夜。”
一阵足以将我撕裂的疼痛,从我的心间奔涌而出。
神兴十六年正月二十五日夜,我阿哥,在府停灵。
11.
“那个人是你对不对……阿哥停灵那晚,那个陪我用雪擦洗红缨枪的少年,是你,对不对?”
我焦急地催问着沈涣之,看着他慢慢地点下头,只觉得喉头一阵比一阵哽咽,强烈到我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强迫自己仰着头,但眼前的沈涣之还是模糊了一瞬。沈涣之的鼻尖有些隐隐泛红,他试探地抬手,想将我揽入怀中,我没有反抗,甚至有些顺从地,就这样深陷入了他的怀中。
沈涣之的怀中是陌生的味道,但却莫名让我觉得心安,好像,这个怀抱,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是我的毕生归宿。
“沈涣之,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那晚过后,我每一次握住红缨枪,除了会想到阿哥,也总会想起你。”
我贴在沈涣之胸前,话声里带上了微微哭腔。
“你对我说,阿哥的红缨枪,已经用雪洗掉了所有的血迹,只待一个能让它一雪前耻的新主人。沈涣之,你知道吗,是你这句话,让我有勇气拿起了阿哥的红缨枪,让它又再次横扫南境,睥睨千军。”
沈涣之听了我的话,不由得收紧了手臂,将我抱得更紧,隔着他的白衣,我能听到他一下下的心跳声,仿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