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切都没有做,而是红着双颊,拾起那件T恤,浓烈的男性气息像无数肌肉发达的手臂将她按倒在地,她浑身无力,把T恤折叠好,带回宿舍清洗干净。假如事情是这样发展,她说不管她和娄征那混蛋最后的结局好赖,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完美的开头。我问赵玲玲完美是个啥意思,她支支吾吾,半天不能作答。最后她狠狠在我胳膊掐了一绞,痛得我差点背过去,她说,完美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君子永远英俊潇洒,淑女永远小鸟依人;就是淑女即使在最委屈悲苦之时,也绝不能在她的爱人手臂上掐一绞,她永远屈从温顺,忍辱负重,她的躯体肌肤、四肢五官是拔掉了牙齿的非洲母狮,草原雨季的水洼和旱季的燥土,她一旦献身给她的爱人,就再也不能怀念;她在爱人面前盈盈而卧,像一头鹿闭上眼睛等待被捕食,永远不具备攻击性。赵玲玲说完后,捂住自己的脸,又猛掐了我一绞,她说她刚说完就已经后悔,可事已至此,请我保密,要是敢到处乱说,她就要宰了我。我明白她为何后悔,这也是她最羞于启齿的梦,本来只该像娄老先生一样,写成遗著等死了之后再公布于世,但世事无常,都被我听去了,现在我还要无耻的写出来。
我后来意识到,不管是赵玲玲,还是娄老先生,他们的梦想都是成为刘默。不同的只是,一个想成为活着的刘默,一个想成为死后的刘默。我知道,假如那一年,是刘默站在娄征面前,是刘默看着娄征转身跑去,他肯定会拾起后者的臭T恤,放进自己的书包,回去为他洗涤。而他被娄征劈手抢走的两百块钱里,没有皮筋,却夹着一片剃须刀,为此他惴惴不安,还有些异样的羞涩。那年我把刘默带到我家,其实他愿意来,是因为我骗他说娄征也会来,我说中午咱们三人一起吃饭。我让他坐在我的床上,开始跟他说娄家的坏话,可他听不太进去,老是左右四顾等待娄征来临,后来娄征没来,娄老先生却来了,而那时,刘默已经躺在我床上睡着了。娄老先生会来,因为他是个疯子,每天都在到处乱敲门,那天我开了门,他蹦进来,从一个破烂的电工册上撕了两页,塞给我,张口就说:小谢(把我当我爸了),梅兰芳先生要来开唱了,我给你一张肉券一张饼券,你换我张戏票。娄老先生额头上满是漆黑,是墨汁,身上穿得还算干净,给我的两张破纸上,猪和麦穗画的都挺传神。我没理他,往卧室走,想叫刘默看看,娄征他爸的确是疯子,我所言非虚。但刘默没醒,娄老先生却给跟进来了,他一看到刘默,张口结舌,彻底发了疯。
娄老先生在遗著里写到,他年岁老大,愈发恶丑,想要从世界上忽然消失。但那时他已经终日躺倒在病床之上,面对自己丑恶的躯壳,他奄奄一息、无计可施。他写到,有一天,时至正午,他刚刚大便失禁,按了铃子,护士还没赶来,他躺在一片温热之上,听到体内的稀糊糊透过棉褥,滴在床下的地板上。在护士来临之前,他感到一阵痉挛和绝望,这时他眼下开始充血,他的视野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鲜红,自己扬起的手臂,像一束从茎秆到花朵都艳丽夺目的玫瑰,这时,他忽然获得了美神的旨意:你既然无法从丑恶中消灭自己,就将自己扭曲成美。
这些描述,纯属放屁,我完全清楚,娄老先生获得什么狗屁美神的旨意,不是在自己的粪便之上,不是在自己生命垂危之时,他这么写完全夸大了他的主观想象力。真实情况是,在更早的时候,一个夏日的下午,娄老先生在看到刘默的瞬间,忽然获得了美神的旨意。那时,我的窗口朝向南方,季风吹拂窗口的纱帘,许多喜鹊的叫声浮动上来,而刘默平躺在正对窗口的床上,他的头微微歪向外侧,下巴是尖的,而右脸颊由于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肌肤荡漾,显得有一点肉——白皙,而且很柔软。上至他的鼻翼,下至他的膝盖,这些部位当阳当风,被包裹在一团明亮而浮动的光线里。而他紧闭的双眼,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