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么大,用手一抠就能出来,但光靠腚用力,几天也挤不出来;他腚眼四周长出几摊又红又薄的烂肉片,他用镜子照过,看起来有点鸡冠花的意思,用纸一擦全是红豆沙一样的血块,还有一股猪下水的味道。课堂上,他给学生讲美学,谈到美是一种纯主观的快感,他总是坐在凳子上,那时他腚眼上像是被涂了油和辣椒、放上烤肉架滋滋的烤,他使劲儿在凳子上摩擦,有一两次,实在痛痒难耐,他只好奔出教室,在走廊里挠起来。娄老先生写到,他屁
眼里塞了一截屎,就像嘴巴里塞了一截屎,从此他一说话别人就笑,他的人生大势已去。到了五十中旬,他头发就全部花白,五官也渐渐萎缩蜷曲,鼻毛总是掉在鼻孔之外,瞳孔里尽是黄褐斑;除此之外,身上一年四季都蜕皮。他每天洗澡,脚下都堆积了一地白色的腌臜,有手臂上的大块角质层,有头皮屑,还有胸面前像胶水痕迹一样又软又薄的烂皮,这些东西倘若冲进下水道,就会发堵,只能用笤帚扫进垃圾桶,远看像人的呕吐物,闻起来有点狐臭。在他这具渐渐化为烂泥的身体里,他的精神全部下陷,从六十岁开始,他就生无所恋、想要寻死。里说,他不害怕死亡本身,永久的陷入虚无,这对他来说求之不得;他只恐惧短暂的逗留,当他作为一具尸体,他会被人剥光,用棉棒清洗屁
眼,用毛巾擦拭躯体,这时他最丑陋的一切全部都将袒露无疑,他屁
眼里已经喷出来的粪便,他身体上永远剥不干净的死皮,他整个人是一只巨大的飞蛾尸体,落下一层层有毒的灰烬,而他的阳
具本身,像一只被割下来的鼻子,掉落在腹股沟之间,一被人触碰,就流出漆黑发臭的糊状物。他恐惧这一点:他一生臭美,臭美得离谱;而当他死翘翘,他的躯壳会像传染病一样,危害所有人的美学,让每一个人铭记住“丑陋”本身。每一次入睡前,他都怀疑自己将就此死去,他把自己牢牢包裹,恨不得在被单上贴一个标签:丑恶,勿视。他长期被病痛困扰,随时可以死去,但他几经挣扎,总是又活过来。在漫长的弥留之际,他想聘请一个瞎子,后者举起一把斧头,把自己砍成肉酱,再用箱子装起来,丢进河里;或者在一个晴天,假如他能提起精神,他要让儿子带自己去动物园,他要敏捷的跳进熊的驻地,他伸出一只胳膊,让熊闻闻自己有多美味,最好有三头以上的熊,把他撕成几块儿,然后逐一吞食;他也想像卡夫卡一样,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挖一个地洞,然后把自己深深活埋:他希望自己消失,以一种物理的方式彻底消失,没有任何人的视线所及,他需要的,绝对不仅仅是死亡。
娄老先生不是驼子,一辈子都腰杆挺直,他也没有糖尿病,但他拉屎有问题,这个属于实情。上述所说,是他的开篇部分,看了之后,我明白他为何要嘱咐自己的学生,等他死后再出版此书。这本书是他丑陋的尸体里最恶臭熏天的心脏,谁看了都会膛目结舌,觉得这个老头子晚节不保,就算他再装疯卖傻,也躲不过去。他在一篇杂文里说,哥白尼死后,才让人出版他的《天体运行论》,与此类似,他也不愿意让自己老迈的身体站在世人眼光的最前方,挡住自己的著作中更夺目的光辉(我真怀疑这光辉)。他写到,永远不要让世人把作品和作者本身联系起来,让他们忘掉作者的存在,作者本身肮脏、丑陋的个体,是读者他们伟大作品的唯一障碍。
9.
赵玲玲说,当初娄征掉头就跑,T恤从他肩头滑落在地上,她没有去捡,过后她一直后悔。她说正因为如此,她和娄征的爱情从最初就存在缺陷,这不是娄征不够英俊阳刚,是她不够温柔。假如她当时没有在T恤上踩一脚,还啐了口痰,后来操场上来了一个遛狗的老太太,她希望那条狗也能在上面撒泡尿,结果它没撒,嗅了嗅放了个屁就跑掉了,她还颇为失望——假如她当时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