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那天,将手帕作为礼物递给她时,她激动得抱住他,她的额头些微和他的脸角紧密相贴。
柯察金想要推开她,她倔强地没有松手。他后来用手抚摸她的长发和肩头。
那时她对自己说,我要和柯察金永远在一起。
可是后来,柯察金很少回到那个屋子,早上很早跑出去,晚上在曾迩睡后才回来。他把一些钱轻轻放到曾迩枕边,然后再跑出去。
曾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问过柯察金,他只说厂里活儿多。
有一个中午,烈日当头,曾迩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她决定去看看柯察金。
她走出那个库房的院子,顺着一段土路向工厂走,工厂的大门关着,有看门大爷坐在个亭子里。
曾迩便在大门旁的角落蹲下来,那个角落在一棵歪头的柳树下,有些清凉。她似乎下定某种决心,腿麻掉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那棵树。
曾迩等了太久,有些尿急,但天只是微黑,她实在憋不住。
她站起来跑去央求看门大爷,进去上个厕所,大爷竟然答应了,给她指厕所的方向。
她连声谢谢都忘记说,跑向厕所。等她从厕所出来时,天又黑了一些,工厂的路灯还没有亮。
在走向工厂大门时,大爷已不在那里,她隐约看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刚刚她蹲着的柳树下拥抱,那个男人的手在那个女人的臀部揉搓。
曾迩没有停下脚步,不知道是什么驱使她走过去,那个男人的确是柯察金。
曾迩浑身无力,六神无主地走回那个屋子。
没过几天,柯察金将一张崭新的一百块钱塞给曾迩,买了张车票,将曾迩送上了回家的客车。
那是个酷热的夏天,曾迩在黄昏时分下了到站的客车。夏日的那个公交车站,那个高速路口,那个通往村子的巷子,两旁的狗尾草长到膝盖那么高,土路飞着灰尘,半空密密麻麻的小飞虫在头上盘旋。
曾迩清晰记得那个失落的夏日黄昏,告别柯察金,十二岁的曾迩,重新回到原点。
那个粉色手帕,曾迩留存至今。她将它放在一个废弃的拉杆箱的收纳盒里,那里还有母亲离家出走留下的纸条,还有很多想要丢弃却钉在心里拔不掉的物件。
曾迩很多年没有碰过那个收纳盒,从她忙着活她自己开始,从她要强大起来,不在乎任何人的离弃。
曾迩对王多萝讲了那段故事,她以为此生不会向任何人说起。
那天王多萝哭着来敲曾迩家的门,曾迩大惊失色,她穿着睡衣睡裤,头发蓬乱,眼睛被泪水和红肿包围着,脸色沉暗,苍老了十岁还多。
王多萝走进来,曾迩递给她一杯热茶。
王多萝旁若无人地哭,鼻涕也淌下来,混着眼泪抹在手上,曾迩赶紧递上去一包纸巾。
王多萝和汪老太太吵架了,是一次严重的正面冲突。
王多萝在数年里的压抑爆发了,她的忍耐也走到尽头,要求老公分家单过。
这个消息到了汪老太太的耳朵里,她像疯子一样抓住王多萝。
“你想干什么?你想拆散这个家,想我们母子分道扬镳是吗?你这个狐狸精!”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吗?想把我撵出去,你掌管一切,没门!想得美,我们家肯娶你这个外地人,什么钱都没有,那是你的荣幸,你要感恩戴德。”
“多少人巴着要嫁给我们家,被你这外地人得了便宜,还敢提分家,没有我,你们有房子住吗?这家大大小小没有我支撑着,你们还活得下去?”
汪老太太说话不管不顾,句句伤人。
这么多年,这种刺耳的毒话,在王多萝那里像研磨心肺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