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们去了养老院办理余下的手续,那个苍老硬实的护工老头把一张照片递给了他们,那是曾迩幼儿园时过生日拍的一张黑白单人照,照片发黑发黄,已看不清照片里的模样。护工老头说这是老人压在床褥底下唯一的东西。
“你不是他的儿子吗?”护工老头回头问张恒青。
“不是。”曾迩回答。
“那他每个月都来看老太太。”
曾迩回头盯着张恒青看,他不言一语。办完手续,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养老院。曾迩手里握着那张照片,泪水不停地涌出来。
张恒青用纸巾给她擦眼泪,曾迩想对他说声谢谢,可那两个字在嘴边又消失了。
天已经黑了。
他们要穿过两条石子路才能走到车里,那石子路不宽,常有拖拉机和面包车驶过。他们走在路的边缘处,曾迩走在前面,张恒青跟在后面。曾迩从没像现在这样踏实过,原来他一直守在她的身后,无论她知不知道。
“你老了!”曾迩说。
“还没有,我有力量,你不要怕,有我。”
“你对我是愧疚吗?”
“现在没有愧疚了。反正我都会保护你。以后也是。”
曾迩的围巾落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拾,手里的那张照片飞了出去,在土路中间打转。曾迩顺势追了过去,就在她抓到那张照片时,来了一阵呼啸而过的寒风,照片被吹走,她愣在那里。
一辆疾驰的面包车冲了出来,她看到了,却动不了双脚,刹那间张恒青用身体的冲击力将她撞出土路。那车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米处紧急刹车,张恒青被撞出很远,身体抛在空中半米,落在地上,浑身是血。
救护车赶来的时候,曾迩便紧紧抓住张恒青的手,一动不动,像是定在了那里。他说不出话,有知觉时便用眼睛看着她,她说她没事。
“你要坚持住,我们去医院,都会好起来。”曾迩的嘴唇发白,她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可是他听懂了。
张恒青昏迷了一个月,曾迩守了他一个月。
那段时间里,曾迩收到王多萝的一封挂号信:
曾迩,我半生唯一的朋友:
你来的几十个信息我收到了,抱歉这么晚回复你,且用这么老土的方式。这段时间我过得匆忙,太多事情要重新开始。
是的,我要离婚了。离婚协议书已经寄给靳冬风,我们一人一个孩子。我带小熊来了老家,四线城市,却有我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我在这里重新开始,至少有他们帮衬着我,我知道父母不同意我离婚,他们有种传统的观念,觉得离婚带孩子的女人会遭社会的嫌弃。我不在乎,我更想好好活下去,好好养大小熊。同时我对另一个孩子造了孽,我会得到报应吧。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的计划,这个决定我犹豫了太久,做了太多傻事,该到我下定决心的时候了。那个男人,那段回忆,我都不愿再想起,我要向前看,活了自己,才能让身边的人活好。
曾迩谢谢你一直肯作我的朋友,我也祝福你会得到幸福。我想说,其实你身边那个人才是最合适你的,天边的云是美,却终究不能在一起。
后会有期。
署名:王多萝。
曾迩读过信,松了一口气,她为王多萝的选择喝彩。
在一个春雨婆娑的早上,张恒青苏醒过来。
曾迩喜极而泣,她对着他的耳边轻声细语道:“醒来就好,过段日子咱们出院回家。到时候花都开了,最好的时候。”
作者的话
阿时